蘇昀淡淡笑道:“無妨,易大人能查出真相便好。”
我看著他蒼白的側臉,忽地有些愧疚。難道先前果真是我誤會了他?蘇昀為救我而受傷,這卻是不爭的事實,無論如何,我也該感謝他才是。
易道臨說另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屋裡只剩我與蘇昀面面相覷,我看了他半晌,乾咳一聲,垂下眼,囁嚅道:“那……昨日……多謝你……捨身相救……”
我低頭盯著床鋪,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臉上,我的臉頰像被他握在掌心的暖玉一樣,慢慢升溫……
“蘇御史!”我咬牙掐斷自己的綺念,大聲說,“你想要什麼賞賜,直說無妨,寡人定然准許!”
蘇昀輕笑一聲,忽地抬起手拂過我的臉頰,輕柔如一陣帶著涼意的春風。“到底還是讓陛下受傷了,微臣不敢要賞賜。”
我愣愣看著他,說:“你已經盡力了,如果當時不是你,寡人只怕會傷得更重。”
當時那麼多人,卻是他第一個反應過來,衝進火海,擋在我身前,而裴笙……
我咬緊牙關,怕自己問出不該問的話。
“陛下記得微臣說過的話嗎?”淡淡的笑意在他眼底漾開,“微臣應承過陛下的事,陛下自己怕是都忘了。”
哪一句話……
我愕然看著他。
蘇昀說:“微臣答應過,護陛下一世周全,不會讓陛下受到絲毫損傷。”
那年我十二歲,雲霧別宮剛剛落成,崇德宮在建,我一個人站在城樓上看著,看著日頭西沉,餘暉映紅了萬里河山,看著月上梧桐,星光點燃了人間燈火。
好像很多的事都是在那年發生,從那一年開始改變。
蘇昀找到我,站在我身後一步之處,晚風從我的髮梢掠過他的衣角,他的聲音在微涼的晚風裡溫暖而柔和。
“你說,為什麼他們都不喜歡的帝都,卻要我一人留下?”
“殿下也不喜歡帝都嗎?”
“無所謂喜不喜歡……我只是想和他們在一起。不過當皇帝不能軟弱,這種話,我從來沒向他們說過。當皇帝,生來就是要習慣孤家,寡人。”
他沉默了許久,指尖依稀碰到了我的袖口,我回頭看向他,不經意間窺見了他來不及收回的柔情。
“殿下不會是一個人,天下人,都是殿下的。”
“你也是嗎?”我心中一動。
他勾起唇角,微笑著說:“是。微臣會一直站在殿下身後,護殿下一世周全,不會讓殿下受到絲毫損傷。”
只是君臣而已嗎?
我閉上眼睛,說不清心底是酸是甜,那種感覺在心頭盤桓了許多年,這時回憶過往,才猛然發現——
有些感覺,不知何時,已被晚風吹淡。
我是他掌心的暖玉,握太久,會灼痛,一旦放下了,也就漸漸冷卻了。
正文 推倒
近日來,整個帝都的人都在造寡人的謠,寡人聽了,說不清是喜是憂,但另一個當事人卻聽得津津有味。
裴錚還沒過門便開始插手寡人的家事了,以前是內政外交軍政大權一把抓,現在是肅清後宮排除異己玩兒宮鬥了。其實寡人後宮也沒什麼人可以讓他斗的,身邊除了女人就是不男不女的人,門口的侍衛倒是男人,但寡人到現在都記不住他們長什麼樣。
失事後第三日,易道臨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了。
在大火中喪生的小卒是鴻臚寺的人,據鴻臚寺其他人說,那人原先手腳就不乾淨,因此蘇昀的玉佩是自己丟了還是被偷了也未可知。煙火堆放之處是禁絕明火的,暖玉確實最有可能是引燃煙火的元兇。乍看上去,這不過就是一宗荒謬的意外,但易道臨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查到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