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
一間冰冷的審訊室內,燈光很亮,在雪白牆壁的反射下,更覺刺眼。
陳美婷失神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年輕人,他漂亮絕倫的臉上掛滿冷漠,雙手隨意交疊放在膝頭,沉默地直視她的眼睛。
陳美婷雙唇顫抖,看著那張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臉,淚流滿面。
周潤不為所動,他手腳修長,坐在冰冷的鐵椅上有些伸展不開,他盯著陳美婷的臉,看著她淚流滿面,周潤心裡卻感受不到快意,他心裡堵得難受,嘴角卻扯開了一個弧度。
“你哭什麼,媽媽?”
深夜,偌大的公寓燈火通明,陳美婷伏案一遍遍整理這起數字貨幣盜竊案的卷宗,不放過任何細枝節末,試圖從中找出對周潤有利的證據,可她努力了一遍又一遍,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破綻。周潤是自首的,這起數字盜竊案的所有證據都指向了他,涉及如此龐大的資金,周潤可能連遣送回國的機會都沒有,或許他會被終身監禁在米國。
陳美婷想起白天的周潤,幾乎肝腸寸斷,那麼漂亮聰明的孩子,怎麼就走上了這條路了呢?白天周潤叫了她一聲媽媽,雖然這是陳美婷夢寐以求的,但是她看到了周潤眼底那毫不掩飾的仇恨,周潤恨她,連帶著那一聲‘媽媽’都諷刺十足。
十五年前,陳美婷跟前夫周聿離婚,她要遠赴米國進修,周潤由前夫周聿撫養,她在米國進修五年,等她學成回國,前夫一家已經不知搬去何處。
落地窗外,高懸的明月一覽無遺,漫天的繁星閃爍其間,厚重的烏雲不知何時被吹散了。
陳美婷伏在書桌上,勞累了一天,心神交瘁,她不知何時睡了過去,一滴淚停懸在睫毛上,滴落下來,將卷宗上的run氤開。
一陣急促的鳴笛聲將陳美婷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之前她還在思考一個問題,她住在54層的高階公寓,玻璃幾乎是完全隔音的,怎麼會有那麼尖利的鳴笛聲?
下一秒,審訊室裡的周潤就浮現在陳美婷的腦海裡,她猛地坐了起來,周潤馬上就要移交給ice,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陳美婷匆匆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剛要下床穿鞋,猛地發覺了不對。
床單被罩非常粗糙,印著大朵豔紅的牡丹,她身上穿的衣物也截然不同,風格非常土氣。
看到牆上貼著的1993年的掛曆,陳美婷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可一切都是那樣清晰,斑駁的牆壁,昏黃的吊燈,甚至連燈泡上的蜘蛛網都清晰可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發潮的黴味。
窗戶下面的舊書桌上攤著幾本託福教材。
一隻黑色的行李袋立在靠牆的位置,看著很熟悉,陳美婷盯著看了半晌,猛地想起來,當年她從家裡出來的時候,拎的就是這隻行李袋!
陳美婷奔過去,發瘋一樣將行李袋的拉鍊扯開,裡面的衣服甚至都來不及好好疊起,就這麼胡亂裝在裡面,她撿起看,全是九十年代的風格。
陳美婷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半晌,她才如夢初醒,從床上撿起那本豬肝紅的護照,九十年代護照不好辦,出國手續更不好辦,這本好不容易才辦下來的護照,裡面夾著機票,陳美婷雙手一用力,護照撕成了兩半。
拎著行李袋從招待所出來,陳美婷站在九十年代蘇市的街道上,看著周圍低矮的民房,不算整齊的街道,一時間感到陌生,竟不知該怎麼回家,她攔下一輛計程車,語氣帶著急迫。
“師傅,去電風扇廠家屬區!”
計程車在一片低矮的家屬區大門處停下,這一片都是小院子,陳美婷和周聿結婚的時候,工廠給兩人分了一套房子。剛才在裝行李的時候,她找到了一個小紅本,離婚證,她跟周聿應該在幾天前拿了離婚證。
陳美婷站在大門口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