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叔這輩子雖然也大字不識一個,但是他是十分佩服文化人的。他觀念裡雖然也有些重男輕女吧,但是別人家的姑娘他管不著。
他點點頭,「行,叔一定不說。」
很快就到了村口,和楊叔揮別,楊柳走回了家。
今天劉來娣已經稍微正常了些了,只是精神偶爾會有些錯亂,而且為了逃避自己良心上的譴責,她潛意識將所有過錯的根源都歸咎於兩姐妹念書上。
以前兩姐妹不去幹農活的時候,劉來娣雖然不高興,態度不會特別強硬,但是現在,她就非得要兩人去,若是不去就抄起棍棒就開始打人。
今天楊柳不知道是跑去哪裡了,只有楊二姐獨自在家,劉來娣硬是逼著她去地裡除了一天草,給楊二姐曬得頭髮昏眼發黑。
而楊柳因為跑得不見人影,已經被劉來娣罵了一天。
下午,楊柳剛出現在院門口,在豬圈邊餵豬的劉來娣發現了她的聲音,扯著嗓子就開始罵了起來。
「楊柳,你死哪去了,還知道回來?啊?現在地裡活路這麼多,你成天就知道偷懶!今晚上你別想吃飯!我說了算數!」
楊柱就坐在簷下,頭抵在黃土牆上,雙眼無神地看著漆黑的房梁,聽到劉來娣的罵聲,將目光朝院門口掃過來。
不過兩天,楊柱就好像是老了十歲,頭上的白髮也鑽出來了許多。
楊柱嘴唇囁嚅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這兩天家裡就屬他壓力最大,家裡現在分文沒有了,以前每年都會差一點錢,每年都需要在村裡借點錢,學費加上生活費,二十來塊是要的。
但是那是自己家有大頭的情況下。今年因為大兒子偷偷地給了點錢,家裡才有三十來塊,現在都沒了。村裡都是本姓人,借多半也能借到,可是借了要怎麼還呢?幾十塊錢,糧食是不敢賣的,家裡這麼多人,賣了就沒有吃的了。
劉來娣現在精神也恍恍惚惚的,說不定得去看看醫生,可是家裡現在已經分文都沒有了。
楊柱這兩天做活路的時候都時常覺得頭暈,經過這一個打擊,他本來就有些透支的身體更是有些力不從心了。
「爹。」
楊柳搬了個板凳,坐在了楊柱身邊。
「三兒啊!」
楊柱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叫她。
在原主的記憶中,楊柱除了在她很小的時候這樣叫過她,後來幾乎沒有過。現在突然這樣叫她,楊柳心裡有了一些預感。
楊柱又黑又瘦,滿是谷壑的臉對著她,幹皮的嘴唇囁嚅了很久才說道:「三兒啊,現在家裡實在是沒有錢了,爹和你商量一件事。」
楊柳沒有作聲,楊柱彷彿是愧對她的目光,慌忙將頭轉了過去,過了一會兒,才艱難道:「三兒啊,你比你姐姐小一歲,今年家裡這情況你也知道,實在是供不起兩個學生了,不如你今年就緩一緩,明年再去,你姐比你大一歲,不能耽誤了。」
楊柱這樣的考慮也很合情合理。楊柳實在是不忍心逼著這樣一個農民用命去勞作換取她的學費。
楊柳也並沒有反對,她的學費她自己已經掙到了,等到了開學的時候再說好了,免得現在讓劉來娣知道了之後,徒生波折。
劉來娣在餵豬,那些豬吃食的聲音哐哐的。
而廁所中,楊二姐端了一盆水在裡面擦澡。
從廁所木板門的縫隙中,她看到了她爹在和楊柳說話,臉上是她很少很少在父親臉上見到的溫和慈祥。
她心裡一個咯噔。
現在家裡這個情況只能送得起一個學生,而她爹向來又偏愛三妹一些,不會是在和她說家裡只送楊柳了吧!
想到這裡,楊二姐也沒有心思再擦澡了,她匆匆地抹了兩把,穿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