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杜鵑,本是熱烈的顏色,在御花園這樣的環境中,那熱烈也不覺收斂了幾分一般,她輕嘆出聲,聲音帶了點惆悵的意味:“我第一次發覺柔美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火紅色的杜鵑花。”
會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從前在沉星谷的時候,每每這樣的季節,漫山遍野總是火紅色的杜鵑花,一簇簇一片片,熱烈而繁盛,尤其是在太陽底下,那紅色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引得蜂飛蝶舞,有一種潑辣辣的恣意,天然去雕飾。
可是那般的火紅色,到了這深宮之中,也不得不收斂了恣意,化為柔美,又或許,是因為沒有了旁的映襯,那紅色沒有了底氣。
陰夜姬沒見過滿山都是火紅色杜鵑花的熱烈,她自小處在深宮之中,見到的都是經過司花局的人精心搭配出來的精緻景色,當下指著旁邊的一叢綠藤道:“這有什麼奇怪的,紅色雖然熱烈,但是襯在這一團綠色之間,那熱烈自然就淡去了,給人柔和的感覺,都是陪襯的作用。”頓了一下,忽然抿嘴一笑,道:“那崔白櫻今日特意穿了一襲綠色的衣衫,是特意想體現自己的陪襯之意不成。”
沉燻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不做任何的評價。
陰夜姬本是故意把話題引到崔白櫻身上去,見得沉燻不接話,一肚子話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個性率直,終究還是憋不住,拉起沉燻,道:“你別太往心裡去,你這麼聰明,崔白櫻就算是進了南王府,也定然不會對你造成半分威脅的。”她指尖指向一旁的綠藤,道:“不過是一個陪襯,有了它,反而益發襯托出杜鵑花的嬌豔。”
沉燻低頭看著亭亭玉立的杜鵑花,淡淡道:“沒有它,這杜鵑花興許還能美得恣意一些。”
陰夜姬從沉燻的話裡聽出了什麼,臉色微變,道:“你千萬不要亂來,父皇下旨賜婚,是絕對不會容許人反抗的。”
“要抗旨的話我也不會等到今天。”沉燻有些驚訝陰夜姬的反應,不由道:“你怎麼了?”
“你沒有那種想法就好。”陰夜姬放心一笑,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有些郝然,道:“我沒事。”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臉色有些發白,神情非常的不正常。
沉燻意識到什麼,沒有追問,只道:“我們去那邊坐一坐。”
兩個人相攜往前方的小亭子走去,亭臺上亦是放了各種杜鵑,這處多是紫色的杜鵑花,花盆極其的考究,上面刻有繁複精美的圖案,沉燻反是喜歡花盆勝過花兒,指給陰夜姬看,陰夜姬彷彿有些心不在焉,過了一會兒,忽然道:“母妃當年因為一件小事反抗他而招致打入冷宮的下場,他不准我去探望母妃。”
沉燻當然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一時間怔住。
“後來母妃病重,我跪在養心殿的門口一直求他,求他讓我去看一看母妃,可是他連一眼都不讓我去看,任憑母妃孤零零在冷宮裡去世。”陰夜姬放在桌子上的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聲音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的一樣:“他的心真的很狠,所以,千萬不要試圖反抗他。”
晚間的風微涼,陰夜姬的聲音很輕,尾音帶了點顫意,那是一種害怕到了極致才會產生的軟弱,沉燻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這般軟弱的神情,陰夜姬貴為長公主,又深得太后的寵愛,平素總是一副潑辣爽朗的模樣,不曾想居然有這般的過往。
又一個他們‘溫和慈愛’的父皇造成的結果。
想起那日養心殿的情景,沉燻心裡劃過一絲恐懼,伸手握住她的手,下意識地安慰道:“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陰夜姬聽得她的話,神情忽然一愣,過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道:“你知道嗎?駙馬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句。”
沉燻眼裡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陰夜姬無知無覺,臉上無意識浮起溫柔的笑意,視線虛虛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