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生性殘暴、急躁衝動,而且極其忌諱別人稱呼他的綽號“人屠”。無論是當面還是背後,若有半點風聲落入其耳,那麼,那個禍從口出的倒黴蛋除了被這位“人屠”以“鐵掌”碎屍之外,別無他路可循——迄今為止,僅有一人例外。那一次,言子午與對方苦戰五百餘招,最終落敗,並且被迫發誓,以後但凡那人所到之處,自己定當繞道而行,不得與其對陣。這一戰,算是言子午輝煌人生中的一大汙點,每每回想起來,總覺得傷心難耐,憤憤不平……
“言老前輩,”杜九笑盈盈地拾級而下,“不知前輩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憐、月。”言子午緩緩地從嘴裡吐出兩個字。
“憐月?”杜九心中一驚,表面卻絲毫不動聲色,“不知憐月這小丫頭何時得罪了前輩?”
“嘿嘿,”指了指侍立在自己身後的高個子青年,言子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這不成器的徒弟被那個丫頭迷得神魂顛倒。今天我這個做師父的特意登門前來替他求親——杜九娘是聰明人,不會不賣老夫一個面子吧?”
——這哪裡是“求親”?分明是以強凌弱、仗勢欺人。
“言老前輩,”杜九眼波輕提,嫣然一笑,“我也很想叫憐月出來,只可惜……”
“可惜什麼?”言子午不耐地道。
“憐月目前正在房中與敝樓樓主商談終身大事,是以不便見客。”杜九語帶曖昧地道。
一言方罷,廳中一片譁然。憐月從來不曾讓人踏入香閨半步,這個什麼樓主竟能得此殊榮,而且老闆娘還提到“終身大事”四個字,難道憐月姑娘一直念念不忘的神秘意中人便是……
“哦?”言子午驀然抬首,眸中精光四射。“蘇放也在?”
“不錯。”一個高大忠厚的漢子緊貼著趴在二樓欄杆上津津有味看戲的雷玉的後背,懶洋洋地問,“找我有事?”
言子午仰頭而視,倏然一震,面色大變:“是你!!”
“憐月!”言子午身旁的頎長青年望見呆呆佇立在蘇放側後,一臉悽楚黯淡、神色慘然的絕麗女子,驚喜交集地道,“師父,她就是……”
“小龍!”言子午厲聲截斷了青年的話,再次恨恨地瞪了樓上黏在一起的兩個人一眼,咬牙道,“咱們走。”——竟然就此轉身,帶著滿頭霧水、心不甘情不願的弟子頭也不回地邁出了醉紅樓。
“原來三年以前一戰勝了言子午的神秘人物是樓主啊!”杜九回到樓上,無限感佩地道,“怪不得他一見您便匆忙走避呢!”
“不是我。”蘇放很正經地宣告。
“什麼?”
“我從未跟言子午交過手。”
“那……”杜九怔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玉兒,”蘇放眼內笑意盈然,湊近雷玉身邊悄聲道,“那傢伙真沒禮貌,見到這麼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居然轉身就跑——也太不給面子了吧?”說著,還色迷迷地在雷玉頰上偷了個吻。
“九娘……嗚……”剛剛才被拒絕,現在又親眼目睹心上人與其它男子極其親暱的動作,憐月再也忍耐不住,一頭扎進杜九的懷裡痛哭失聲。
“憐月……”杜九眸中充滿憐憫之色,輕輕地拍撫著懷中傷心欲絕的少女以示安慰。唉,樓主故意在憐月面前做出如此舉動,無疑是對自己多管閒事的一個警告——看來,那個美麗如女子的男人在樓主的心目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憐月啊憐月,事到如今,九娘也無能為力了。
“蘇放!”雷玉一把推開蘇大樓主再度湊過來的臉,怒目而視(——畢竟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雷大谷主還是相當重視隱私權的)。“要不要我讓你變得跟那個人屠子一樣,以後見了我也繞道而行啊?”
“不……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