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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方池塘離練鵲的院子不遠,她打了個哈欠,兀自離開。

到了房中之後,被留下來的小琴急急忙忙迎上來。練鵲又吩咐了她,在院子的偏房裡給燕脂留下床榻。

「這位姑娘想必很得小姐喜歡吧!」小琴一邊給練鵲研磨,一邊不乏羨慕地問道。

練鵲笑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她不老實。」

說著,放下手中的筆,颳了刮小琴的鼻子。

「小姐我最疼誰,你還不知道嗎?」

她拿起信紙,敷衍地吹了口氣,又放下。也不管那墨跡會不會糊,直接塞到製作精美的信封之中。

「小琴,」練鵲道,「等燕脂過來,你就把這個給她。」

「小姐……您跟燕姑娘都在西陵,怎麼還要用信呢。」

練鵲笑得高深莫測:「不是給她的,是給……」

小琴隨著她的動作歪了歪頭。練鵲卻不再說了,推了推她:「好琴兒,你房裡還溫著湯是不是?取來一碗我喝。今日快被我娘數落得頭痛病犯了。」

「小姐還有這個病!」小琴一聽,眼中閃過擔憂,「奴婢這就去取來。」

「去吧去吧。」

若是讓水裡的那位看到練鵲此刻的笑容,她一定會痛呼師叔不公。然而練鵲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也並不怕她知道。

她透過厚厚的窗紗可以隱約看到窗外煙靄色的院牆。再多的便沒了。

我已經是個隱退的人了。這些事情就不要再多管了。練鵲默默地告訴自己。

她想著想著,又覺得身上結痂的那些傷口都有些發癢了。就好像某些衝動一樣,不管她壓抑得再深,蟄伏之後都會破土而出。

第25章 師門

雲山。

錦袍男人打量了信紙許久, 低低地笑起來。他生得極美,眉間有一點硃砂卻絲毫不見女氣。那薄薄的信紙上墨跡早就模糊,寫信人的字跡臉工整都算不上, 看著確實有些糟心。

他的身後跪著一名衣著講究的婦人。這婦人雙鬢微白, 一雙美目微失神采。她匍匐在地上, 一張信紙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 落在她眼前。這婦人卻不敢去看。

「你在西陵見到她了?」男人問。

這婦人, 也即是方夫人溫氏, 點點頭:「回家主, 賤妾的確見到過前盟主。」

她頓了頓, 聲音裡有一絲掩蓋不住的顫抖:「賤妾不知道那位是您的師妹。故而……多有冒犯。」

「無妨。」男人笑起來,那笑容毫無陰霾,正如朗月當空般令人心醉, 「下去吧。」

方夫人本來跪得極穩,此時卻晃了晃。她雙目中流露出祈求之色:「家主、家主恕罪!」

卻不是很誠心。

「你在西陵一心為太子籌謀,我怎會罰你。」男人果然沒有生氣, 只是擺擺手讓她下去。

「……家主, 賤妾有一事不明。」方夫人走到門邊,欲言又止。在她這個角度,並不能看清男人的神情。只是她的直覺告訴她, 這位家主, 她的侄子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溫和。可是她也曾是溫氏嫡出女兒中優秀的那一批, 並不覺得這個侄子會不給她面子。

她硬著頭皮問道:「家主為何要幫助陸極在西陵做大?」

方夫人實在是不甘心。方治在西陵做了多久的太守, 她就在西陵做了多久的太守夫人。眾人恭維、所到之處皆是稱頌讚揚。可誰能想到, 來自主家的命令卻讓她一夕之間成了個寡婦,骨肉分離?她已經太久沒有嘗過被人拂逆的滋味了。

年輕的家主問:「溫纓,你是在質問我嗎?」

他甚至不願意稱她為姑姑, 而是直呼其名。他的聲音仍舊是十分溫和的,不帶一絲一毫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