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陸極說道, 「還喝嗎?」
練鵲於是又笑嘻嘻地把杯子推給他, 看著他的大手拿起茶壺。褐色的茶水從經年破舊的茶壺口中流出, 精準地落在茶杯中, 徐徐灌滿。
男人的眉形是那種非常好看的像劍似的眉。他不說話的時候便自帶兩分凜然氣質,再添上寒星似的眸子,真是怎麼看都和練鵲的意。
尤其是他垂著眸倒茶的時候, 整個人身上別有一番韻味。
當然了,這種韻味目前也只有練鵲這不怕死的欣賞得來。別人看陸極繃著一張臉,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哪裡還敢讓他倒茶?
「侯爺方才是出去收信麼?」練鵲一邊喝茶,一邊含糊著問,「我聽到鴿子聲了。」
「是。」陸極頷首。
練鵲等了一會兒,卻沒聽到他再說話。
「侯爺?」她看向冷靜自持的男人,「可是又出了什麼變故?」
陸極這才緩緩說道:「是望都之中傳來的訊息,說聖上不日將要宣我進京。」
練鵲奇道:「先前年關的時候也不見皇帝召你進京,怎生地這時候倒想起你來了?」
「……」陸極含蓄地看了她一眼。
練鵲還是很懵,問:「什麼?」
一旁坐著的一個年輕小哥按捺不住了,插嘴道:「想來是有人對聖上說了什麼。按時間來算,此時聖上的旨意應該已經到西陵了。若侯爺沒收到訊息,等回到西陵再進京必然是來不及的。」
「且春季多雨,路上若是遇上雨這進京的事又要往後延。拖得遲了,難免生變。」
這也是練鵲平時為人好說話不拘小節,這小哥才敢直接說出來。
練鵲點了點頭,羞赧道:「原來如此。哈哈哈我慣來是搞不懂這些事的。那侯爺不如從這裡直接去望都吧?算上時日應當正好。」
陸極道:「我正是如此打算,只是……」
他頓了頓,道:「如此一來便要將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了。你身上暗傷不少又被人種了蠱,我不是很放心。」
這話卻戳中了練鵲的神經。她奇道:「難道侯爺去望都不帶我?」
陸極不說話了。這也正是他方才沒有一進來就說此事的緣故。
練鵲可由不得他沉默。她用蔥根一樣的指去戳陸極的胳膊,哀怨道:「先前從汝城出來時,侯爺便答應了要與我同進同退,把我送回家。如今竟要半道將我丟下了麼?」
陸極側過臉,見她粉面含笑,便知道這姑娘又在拿自己尋開心。
「姑娘多慮了。」
「那你說是何緣故?論武功你這一干護衛裡有哪個比得上我的?且我好歹也有幾分姿色,帶出去可不比硬邦邦的男人給你長臉?」練鵲一句接著一句,冷著一張俏臉,眼裡卻全是戲謔之色。
陸極手握拳,咳了兩聲。
他覺得自己說得很委婉:「望都水深得很,不太適合姑娘。」
練鵲道:「你沒帶我去過,怎麼知道我不適合?凡是都要講個實事求是,你這樣憑空武斷倒是令我失望。」
陸極說不過她,倒是被這強盜邏輯驚了驚。好在他意志堅定,從不為外物所動。
練鵲道:「你帶著我,望都也有不少名醫,說不定就有人能治我身上的蠱呢?」
要說練鵲傻,那倒也不盡然。說她不傻,她卻總是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陸極以為,她是武功太強,有恃無恐不將凡俗放在眼裡罷了。
可如今她武功受制,即使有那聞所未聞的「劍意」護身,自己也絕不該令她涉險。
「此事絕無可能。」陸極覺著,是自己一朝情動,對待心上的姑娘失了分寸。因此他決定拿出對別人的氣勢來,好好地嚇她一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