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間盈著哀愁,令人為之動容。
可惜鐵石心腸的陸極並不準備給長公主發揮的空間,他道:「是我叫長公主憂心了。如今我與白姑娘兩情相悅,此事已然了結。」
當時這花宴逐項事宜已準備停當,陸極來純粹是看在長公主面子上,但真要擇什麼佳偶卻是大可不必。
長公主便笑:「我曉得。」
她又問練鵲:「我還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姑娘是西陵人嗎?」
練鵲笑著點點頭:「我叫練鵲,是西陵人沒錯。」
她大抵知道她江湖人的身份只會在長公主這裡減分,於是略過不提。
「姑娘家裡是做什麼的呢?」
練鵲道:「父親與兄長都是讀書人。」
長公主眼睛一亮,道:「讀書人好,明事理。」
陸極看了練鵲一眼,不準備拆她的臺。練鵲朝他咧嘴一笑。
長公主又問:「姑娘芳齡幾許?」
練鵲想了想,道:「二九。」
其實新年過了練鵲便是十九歲了,可她自認還沒有過生辰,因此滿打滿算還是二九。只有她的爹孃才會虛張聲勢說她二十有餘、
長公主停了停。
她沒發表什麼意見,反而道:「年紀大些也好,成了親便能生養了。」
這本是極和藹極親切的話,可見長公主對侯夫人要求之低。
然而練鵲只聽得「生養」兩字。
她只是喜歡陸極才同他在一起,生什麼養什麼卻是從來都未曾想過的。
要她說,去山裡頭抓只猛禽譬如蒼鷹黑狼之流養在身邊才算威風。她與陸極武功都不差,這樣方才算不墮身份。
到時她與陸極兩個騎著狼,後面跟著一排銀甲小將軍不也十分氣派?
好在陸極截住了她的話。他只是道:「長公主放心便是。」
長公主停了話頭。良久之後,她道:「陛下此時就在府中。」
練鵲猛地看向長公主,可她身邊的陸極卻波瀾不驚,顯然早有猜測。
「陛下的意思是,你往後便呆在望都,同那些侯爺們一樣。」長公主說著,自己也苦笑起來,「他的毛病你是知道的。先前我與阿姊是他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也從來猜不透他的心思。如今朝中局勢尚不明朗,諸方大臣都想要爭奪你這一脈的勢力。」
「就連陛下,也在等著你的反應。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原來是這個啊。
練鵲又恢復了不動聲色的模樣。
只聽陸極道:「有勞長公主提醒。」
卻不再說其他了。
練鵲也覺得反常。陸極雖然為人冷淡了點,卻絕不是知恩不報之人。長公主跟陸杳一個樣子對他掏心掏肺,怎地他這般冷淡?
她覺得不對,難免注意力便集中了些。
凝神靜氣。
然後她便聽見屏風後似乎有衣料摩擦的聲音。方才她被長公主一襲話勾住心神,倒有些遲鈍了。這下練鵲便也明白了,那疑神疑鬼的皇帝指不定就在哪裡偷聽呢。
練鵲對此頗為不屑。
如果說要偷聽的話,這皇帝也該聽聽他兒子們的壁角,而不是猜忌這個直腸子的陸極。
兩人又說了幾句,便收住準備回到宴會中了。
練鵲這時目光卻掃到一旁小几上擺著的一瓶梅花。那瓷瓶通體雪白,瓶頸處卻繫著一節紅線。再看屋中其他瓶瓶罐罐,倒沒這個講究。
她問:「長公主這紅線是個什麼由頭?」
這問題對於她們彼此的身份來說來得有些太突兀了。長公主愣了愣,才笑道:「也沒什麼來頭,或許是從有人來繫上了,下人們忘記取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