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吳王的請柬到了。
魯先生握著燙金請柬,疑惑不解,“將軍,不年不節的,王爺怎會下帖子請屬下過府吃酒?”他心裡明白,他不過是蘭芮的掛名父親,吳王恐怕從未見他看在眼中,這樣專程設宴款待,實在太過奇怪。
蘭英蓮何嘗不知道這事透著奇怪?她斂眉靜思,好一時,嘆了口氣,“我陪著你去王府走一趟吧。我能使上力的地方是北疆,要想在偌大的京城找出駱厚德,恐怕還得依仗王爺,王爺在京城佈置多年,這點事情於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將軍······”魯先生大張著嘴,好一時才想起來阻止,“王爺一旦插手……很多事情想瞞也瞞不住了。”
蘭英蓮輕搖了下頭,緩聲說道:“請王爺出手追查駱厚德,勢在必行,僅憑你我之力,實在難保駱厚德不會落在趙王或者衛王手中。與其讓趙王或者衛王知曉,倒不如讓吳王爺知道,我與他,如今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便是他看不起我,卻不得不精心替我遮掩。且說了,王爺無故請你過府吃酒,恐怕就是探出了些許端倪,想從你口中打探虛實,與其讓吳王查出來後與我對質,倒不如我先說出來。”
緩聲低語,卻有種讓人不容忽視的決絕。
魯先生急得跺腳,“將軍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實在不行,不如求一求蘭老夫人,蘭老夫人深明大義,定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蘭家如何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我比你更清楚。蘭家舉家遷往京城,看似皇上恩典,實則為質,皇上想借蘭家上百口人命掣肘遠在北疆的大哥,這點老太太心知肚明。所以入京後,她老人家一直是謹小慎微,就連與京城貴胄間的交往,也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她老人家手上的人,恐怕就是蘭家明面上的看家護院,求她也起不了絲毫作用。”蘭英蓮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我原本就是方外之人,看破紅塵,聲名於我來說,已是無關緊要……就怕王爺知曉芮兒的身世後,不顧夫妻情分,冷落芮兒。但至多也就是冷落,為著他自己將來打算,他還得認芮兒這個妻子。可芮兒的身世若讓趙王或者衛王知曉,芮兒丟的就不是夫妻情分,而是性命……恐怕還得牽累遠在北疆的大哥。”
這一次,她將女兒的性命看得比名聲重要。想到此,她又一次恨自己,精明一世,卻糊塗一事,連魯崇明這等心粗如瓦礫的人都能看出駱厚德有問題,她為何就看不透,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他性命?
但事已至此,她必須從大局考量,不能因心存的一點僥倖,再一次讓駱厚德逃脫。
聽她句句在理,魯先生說不出辯駁的話,唯有在心裡嘆息。
兩人"都想起了隔日的酒宴,吳王知曉後,會是怎樣的情形?
一時間房中落針可聞,夕陽的餘光從窗欞照進來,落在兩人的身上,卻照不進兩人的心裡去,唯獨在青磚地板上拉出兩個斜長的影子,顫顫巍巍,讓人看著心悸。
許久,魯先生道:“將軍若信得過屬下,就將這事交給屬下吧。明日,將軍或去趙王府外守候,或在家休息,或去三山庵誦經禮佛,就是別去吳王府。那些話,還是由屬下來說妥當些。”
說完,就靜靜的看著蘭英蓮。這段時間他百思不得其解,蘭英蓮能成為皇上器重,韃子聞風喪膽的女將軍,絕非偶然,她精通武藝,熟讀兵書,胸懷謀略……可這樣一個讓男子臣服甚至仰望的女子,為何會被駱厚德所矇蔽?直到這時他才明白,蘭英蓮堅強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柔弱的心,而駱厚德,恰好擊中了她的軟肋,用甜言蜜語去融化了那顆被戰場上橫飛的血肉浸泡過的心。
想明白,他突然就不覺得眼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女將軍,而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子,他是男子,總要比她多擔當些。
看著魯先生關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