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之外,已經可以瞧見太霄宮前的雲階了呢。我收了魚筋,小心在手內又細細瞧了一遭,這才揚手再揮了出去,正好攀住雲階前的一株花樹呢。
我心內竊喜,“刺溜”一下順著鞦韆索一般的寶貝躡手躡腳地靠近那條長階,眼角餘光偷偷睨著寶殿之前的動靜,但,還未等我抱穩懷內的枝條,小小的身形已被人重重扯落,突然一個倒栽蔥就往後墮去。只覺腦袋“嗡”的一聲,瞪大眼眸再往自個面前瞧去,青痕居然又回到碧霄宮前了呢。
眼前突然間有萬千寒光閃過,那條僅存的魚筋就這樣眼睜睜在我面前碎成粉末。
我尖聲叫著,一下一下,瞧見落下一段,我就跟著應聲叫一句,掙扎著從地上一躍而起,想要去接那些殘段,心內好比被人用刀絞過一般。
在我身後,原本深不見底的雲霧一層一層散去,雲層下,竟跪了一地的仙娥與冥將,稽首而拜,張皇失聲。有幾個仙娥,居然嚇得花容失色當場抹起眼淚來了呢,又不敢大聲哭,埋頭藏在佇列間,一個個渾身抖得跟篩糠一般。
“我等失職,求帝尊責罰。”
“求帝尊責罰——”
“帝尊饒命!”
……
“退下。”
“是。”
碧霄宮的月臺上,只剩下他高大的身影,映著漫天的霞光,俊美得仿似天人。他原本就是天人,天地間至尊至貴的神祗,翻手生,覆手死,不過都在於他的一念間。
玄色的華服叫風鼓起,微微露出一角白色裡衣,一張面孔似笑非笑,沉聲向我道:“小鯉魚,我的話你記不住是不是?”
青痕痛呢。
“我在問你話。”
“怎麼,不敢抬頭瞧我?”
“青痕不要回去!”
“你再說一次?”
“我說過,青痕有要緊的事要辦呢!”
“無可救藥的蠢物。”
可是,我不是蠢物,我是青痕呢!
歧華,我討厭你叫我蠢物,我討厭你喜歡旁人,我討厭再瞧見那些女子。青痕最多隻剩下一百年不到的光景,我才不要呆在此處,我要去找玄蛇精。
青痕已歷經了三世,除了綺霞和那隻笨鳥,只有他心內喜歡過我,雖然他不肯應承,可是青痕已經知道他是真心喜歡我呢。
青痕雖佯裝滿不在乎,可是我心內實際小氣得緊呢。就連師傅和赤霞都捨不得青痕死,我不過是叫了一句你的名字,你就任憑天地靈石將我砸成肉餅。白水假意要救我,你都不肯叫那些冥將讓靈石墮得慢些,生怕靈石墮得慢些傷了你心內喜歡的女子。
我要先去赤霞那裡拿回我的札記,再去不周山找玄蛇精。
青痕想要去告訴他,青痕不是沒心沒肺的妖孽,青痕的心內也難過,青痕瞧見他去補天柱,心內也難過得緊呢。那隻笨鳥已經死了,如果我再不趕去不周山,萬一他的大限也到了,青痕就再也瞧不見他了。
“小鯉魚,我再問你最後一次。”
我埋著腦袋,小臉幾乎貼到了地上,悄悄用衣袖不著痕跡地蹭掉那些溼漉漉的印跡,這才自地上支起小小的腰身,仰頭望向他。
“歧——青痕一辦完要緊的事就回來好不好?”
“帝尊,青痕再不敢了!”
“我不想死呢!”
“你叫我什麼?”
我強忍著胸口處的痛楚,歪頭歪腦地瞧著他,小臉上滿是巴結逢迎之色,乾巴巴地朝他咧著嘴。
他似乎又笑了一下,一臉的淺淡尋常之意,低頭瞧著足下的我。
可是方才,我被那些仙娥強行自樹上拖下來,一隻衣袖都被扯爛了呢。細細的肌膚之上,生生印著先前叫那些仙索勒下的傷痕,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