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又瞪了幾眼:難怪她今天一點花飾不帶,原來早就知道了要鬥花!
琉璃卻暗暗苦笑:她也是昨天才知道是要鬥花的。鬥花本就是這個季節長安仕女們最愛的一種遊戲,為了用最名貴豔麗的花朵裝飾髮髻,每到此時全城都是花價暴漲,真正的名貴花種千金難買,讓無數奸商大發其財。當然,這些女人們之所以這樣燒錢發瘋,因為斗的也不僅僅是花——按照大家心知肚明的習俗,無論高門賤戶,鬥花會其實都是男女相看的絕佳場合,所差別者,無非是民間來得比較直接,高門來得含蓄些而已。
琉璃原也真想和珊瑚一樣打扮得比較符合胡人暴發戶的身份,怎奈姑母大人早就送來了衣服,這也罷了,她居然還安排了這樣一位厲害的嬤嬤,若不把她支開,她讓珊瑚跟來的一片苦心豈不是白瞎了……
待到下車走了幾步,琉璃一面用眼角注意著珊瑚的動靜,一面便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見這處莊園從外面看雖然毫不打眼,裡面的佈置卻十分大氣,迎面便是一座綠苔斑駁的石屏,一彎從外面引入的碧水悠悠盪盪繞屏而過,自有一番古拙情趣。
嚴嬤嬤領著她們繞過石屏,分花拂柳沿著流水邊的青石小路一路往裡走,不多時,水流漸漸匯成一片半畝大的湖面,湖邊東邊是一處小小的涼亭,又連著湖面上架起的迴廊,對面是一棟青瓦粉牆的閣樓。
此時涼亭上已有幾個穿紅戴綠的人影,嚴嬤嬤一直繃著的臉慢慢放鬆下來,待走到亭下,已換成了滿臉的笑容。琉璃看得清楚,亭中除了姑母庫狄氏外還有三個女子,一個看著三十出頭,眉目溫婉,頭上戴著一簇粉色的杏花。另外兩位都是年輕女子,個子略高的那位繫著一條石榴紅裙,頭上戴著一朵碗口大的紅色牡丹,映的容色十分嬌豔,另一個頭上則是一朵黃色的芍藥。
看見琉璃一行人走了過來,亭中的幾個人都站了起來,庫狄氏打量了琉璃一眼,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另外三個人眼睛在琉璃和珊瑚身上掃了一圈,兩個年輕女子都不約而同的盯著琉璃的臉,而年長一些的婦人目光卻落在琉璃的雪綾裙上,嘴角微微一揚,“這就是姊姊家的兩個侄女?果然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庫狄氏笑道,“她們都是不大出門的女孩兒,扭手扭腳的,讓妹妹見笑了。”又對琉璃和珊瑚介紹道,“這是阿郝,你們叫她七姨就好,這是七姨的外甥女何家雲娘,這是雲孃的堂妹珍娘。”
琉璃微笑著一一見了禮,看著面前幾個人的神情,心裡倒也明白了幾分,想來這七姨應該也是裴家的妾室,這雲娘和珍娘就是另外的小妾候選人,看她們的那副打量競爭對手的眼神,似乎還真挺積極進取的,讓一門心思力爭下游的她心中只能長嘆一聲:來吧來吧,快把我打倒再踩上一萬腳吧……
幾個人都笑盈盈的見了禮坐下,互相打量著對方頭上的簪花,品論了一番顏色品種,不多時又陸陸續續來了幾位年輕的女子,有兩位姓裴,應是遠房族親的女兒,一個叫十五娘戴了朵顏色極正的粉中冠。有一位卻是博陵崔家的偏支嫡女,名叫玉娘,衣著華貴,頭上一朵黃色牡丹花型極為優美,只是滿臉都是不耐煩,只問八娘怎麼還未到。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這崔玉娘帶來的衛十二孃,只見她那雪白的瓜子小臉上是一對水汪汪的杏子眼,偏偏又戴了一支白色的單瓣牡丹花。長安人欣賞牡丹,向來偏愛顏色濃豔、花型豐滿的品種,像琉璃頭上這朵紫雲便是頗受追捧的名種,而崔玉娘頭上的黃鶴翎則因形似荷花而名貴,其餘幾個女子選的也是類似的重瓣豔色牡丹,唯有十二孃戴的是單瓣白牡丹,雖然略顯單薄,但映著她小小的清麗面孔,越發添了份嬌柔。
珊瑚原本一腔傲氣而來,見到琉璃先消了一半,見到這衛十二孃又消了三分,此時只默默低頭不語,倒是比平日文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