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話都隨思緒轉了一圈,繞回正題上來,此刻千鶴紗音不高興的是,敦賀蓮並不願意滿足她的要求,至少,敦賀蓮脫離在她的掌控之外。
“你,完全不擔心,我會把那些事情說出去?”千鶴紗音的質問中帶著疑惑,疑惑中又帶著不悅,
“你對於我調查得很仔細,卻似乎忽略了調查你自己。”蓮抬眼,把目光投向遠方。
“我自己?”
“我剛與‘塔·瓊斯’品牌簽了兩年的合約。”
千鶴紗音皺眉,不知道他此刻說這句話所指的意思。不過他與塔·瓊斯簽約確實出乎她的意料,她以為他會繼續續簽阿曼尼的合同才對。
“我既然會籤塔·瓊斯的約,你也應該估測到會是什麼樣的價碼,在這兩年的合同期裡,如果真像你所說的,我是個紐約片場的縱火疑犯,又或者是保津周平的私生子,這樣的負面新聞,你覺得影響會有多少?”蓮突然直起身,向千鶴紗音邁了邁步子:“這樣未經證實的謠言,就算摧毀了我的藝人形象,也會連帶影響到塔·瓊斯品牌。我本身並沒有犯下錯誤,塔·瓊斯不能因此而封存我,單方面的解約的話,要賠償的違約金數目也不小……天價簽下的代言人,到末卻是一個燙手山芋,如果你的母親知道了引發禍端的始作俑者,你覺得——”
言語間,他已經臨近她的身前,微微傾身,帶著不可一世的冷然之意:“她會怎麼想?”“你——”一陣莫名的壓迫感迎面而來,不僅僅是視覺上的,還有心理上的,千鶴紗音不由得後退了半步。
“退一步說,即使沒有塔·瓊斯的合約,既然你能威脅我,我自然也能威脅你,你能放出我是紐約片場縱火疑犯的謠言,我自然也能向藝能界告知你為成名不擇手段的行徑。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攻擊我,最好還是先小心你自己。”
“那不是謠言,我有證據!”不,她沒有,她有的只是一個保津周平當初的經紀人一面之詞而已,但是她不會告訴他。
“證據?”蓮幾不可見地挑眉,雙手從風衣的口袋裡自然地抽出來,寬大而修長的手掌被落日的餘暉鍍上一層薄薄的金紅色,他曲立起了手,彷彿亮相一般緩緩攤開,而墨色瞳光裡的世界深邃依然,讓人捉摸不透他此刻所想。“演技,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
他又要做什麼了?!
“身為藝人也一樣,要學習的就是如何無中生有來利於自己。”他雙手輕晃,下一秒,右手已經把玩著不知何時從口袋中掏出來的手機:“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聽聽你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即便是重複播放也會讓你覺得尷尬吧。”頎長的手指握著耀黑鋥亮的機身,指腹緩緩摩挲著左上的確認鍵,彷彿下一秒,就會利落地按下去。
“你看,我的棋子,從無到有了。”
這一刻千鶴紗音瞪大了眼,她不可置信敦賀蓮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之前他懶散閒逸地把手插在口袋裡都是為了錄下她說的話嗎?!
“千鶴小姐,在學會威脅人以前,要先學會怎麼不被人威脅才對。”敦賀蓮冷漠的嘴角隱隱牽出一絲笑意,卻並不是和善的笑意,那種微笑的弧度,似現非現,卻彷彿利刃一般狠狠剖開了千鶴紗音的自尊,譏笑她的盲目與無知。
然而敦賀蓮其實真的不擔心身份暴露麼?怎麼可能。
只是他在自己表露出這份憂心之前,已經給自己壓好了足夠的籌碼。
還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一開始她就敗了。從初次見面時候她在塔·瓊斯女士面前不自然的表現,那蹩腳的演技就已經讓他輕易看穿她的弱點,她對母親的畏懼,自我和現實之間牴觸的矛盾,對人對事強烈的目的性,和那急功近利的性格,造就了她這一場敗局,她似乎覺得自己很有手段,只可惜結果卻與預期相距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