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感?——這個男人如果有愧疚感,當初我的哥哥就不會因為他而死。”翠色的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更加鮮明,她忿忿不平地讓自己跌坐進沙發裡,抬頭望著天花板上的燈光,白色的LED燈雖然光線柔和,也經不住長時間盯看,不多時,她就覺得眼珠生疼,不得不合上了眼瞼。黑暗的世界裡,是那段最不堪回顧的記憶,多少年來一直掛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相依為命的兄長,她唯一的親人,因為自己的男友,而發生了車禍……
“當時裡克是我在米蘭唯一的朋友,說是朋友,更像是我的兄長,我的父親。”敦賀蓮枕著雙臂望向黑暗的天花板,即使沒有燈光,他也覺得黑暗侵蝕得他眼睛生疼,不得不闔上了眼,對著榻榻米邊上那個被褥裡的人述說道。“芮塔是他的妹妹,可能是因為孤獨,在芮塔對我告白後我就答應了她交往的事,我們也確實很合拍。裡克更因此不希望我走上黑暗的道路,一直在努力勸說我,可惜那時我根本聽不進任何的忠告。”閉上眼後的漆黑之中,依稀浮現起當年的那一幕讓他皺起了眉,有血腥的味道,彷彿就在鼻尖縈繞,揮之不去。
“終於在一次街頭鬥毆後,我無法控制自己暴戾的情緒,抱著要扼殺敵人的心情追擊對方……而裡克想要阻止我這麼做。結果……”
“裡剋死了。”他漠然說著,京子卻清楚地分辨出他聲音裡的空洞。
敦賀蓮平靜地睜開眼:“他想要阻止我殺人,卻還是讓我成了殺人兇手。”
“可這並不是……”
“並不是我希望的是嗎?”蓮幾不可聞地輕嗤了聲:“但他因我而死,這點永遠無法反駁。”
唯一一個如兄如父的朋友,竟葬送在自己的手裡。
“芮塔和我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我們分開了,那之後不久,就發生了我母親的事……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禍不單行。”
“我成日把自己鎖在暗無天日房間裡,如果不是社會機構的人來領走我,因為我的精神狀態而通知了母親登記的唯一一個可以聯絡的名字,你可能也不會再遇上……我。”
聽見他的最後一句話,京子的心揪了起來,她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再去多想:“那個名字……為什麼會是社長?”
“因為LME是母親工作過的公司,因為她只記得這個號碼。雖然契約讓她不能再演戲,她也還是日日夜夜惦念,連號碼也無法忘記。”
“契約?”
一聲冷笑在黑暗裡驟起:“很有趣,我也是在母親死後才從她留下的書信裡知道,當初保津家曾經想把我帶走撫養,可是母親不願意,他們就要求她為了保津家的聲譽,不能再在藝能界拋頭露面,所以簽訂了契約,一旦母親重新回到藝能界工作,他們就可以帶走保津家的子嗣——真是……可笑……他們根本不認同我的存在,卻以此要挾我的母親。”
多謝他們,讓他極早認識到了人心的可怖。
極早地成就了久遠·希斯利的早熟。
“我欠母親的債,我替她完成夢想來償還,可是對於裡克……我再也找不到償還的方式。”
聽到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轉過頭,京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身旁,只是坐在他的身側,低頭注視著他的眼眸。
“你做的已經很多了。”京子的指尖撫過他的眉褶:“沒有人能一輩子不犯錯。”
“如果一定要還債……請讓我和你一起償還。”
因為,我們是戀人。
“我會把東西好好地吃完,你也不用這樣煞有其事地監督我吧。”
撥動著手中的筷子,敦賀蓮望著對面的女孩有些無奈地輕哂。
他知道自己在飲食上有不良習慣的前科,可是京子盯著他的眼神,就好像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