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葉茂於安遠城下,簡要議定後的一個月裡,長途奔襲西恆都城咸寧,直搗英琮老巢,即使斬獲頗豐也是勝得慘烈。
羅崇率隊追擊的人馬,被英琮的後衛隊包圍引入歧途,致使兩千餘眾包括主將在內全軍覆沒。沈赫、葉茂返回途中連遭散兵襲擾,幾乎令英琮脫束而逃。葉茂惱羞成怒,命人將英氏君臣千餘人等,高於車輪以上者男丁,一律勾穿琵琶骨連做一條人鏈。就此押回安遠。此舉雖顯失仁厚卻是奏效,西衡被俘就此再無脫逃發生。
“······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長驅西入關,迥路險且阻。還顧邈冥冥,肝膽為爛腐。······”鄧綬聽到沈赫唸唸有詞,湊近幾步才聽出是漢末蔡琰的《悲憤詩》;以這段詩句對應眼前這驅使俘虜入城的情景,倒真有幾分貼切。
思至此,鄧綬不禁一笑:“延召,足下與葉茂險中取勝創下當世奇勳,怎生不見喜色,反倒是這般多愁善感模樣?”
“哦?不知喜從何來?古有‘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成名萬骨枯’之言。”沈赫緩緩鬆了頜下纜帶摘了頭盔“安遠奉節一線兵禍方息,經此一役而殤之冤魂何止萬計。西恆一地雖就此名義上歸入天朝,實為就此成為無主自亂之地;又是另一番生靈塗炭。琚遙兄說,赫當以此為喜乎?”言罷轉身欲走。
鄧綬長臂相攔:“綬失言,延召勿怪。適才葉沐泓及獨孤將軍倡議:安奉一線大捷,擒獲逆首,實為吾皇洪福齊天也。原想明日再行慶祝大宴將士。只是獨孤將軍需儘快趕回奉節歸戍,故改於今夜慶祝。足下是本次建功勇將之一,斷無缺席之理。且先行休整歇息,屆時有人來接。”鄧綬說著話時,已有人奉命進前來,分別接過馬匹兵刃;更有沈府侍從和子,領著不知從何處找來的雙人抬小轎擠上來,喜淚漣漣的又是磕頭見禮,又是忙著扶自家主人上轎,抬向事先備好的安置所在。
待沈赫又一次被搖醒過來,對上的還是和子一雙汪汪淚眼。沈赫慢慢活動者脖頸,只覺渾身骨痛筋軟。“若我再不睜眼,你這廝可不是真的在哭喪?還不讓到一旁!”
一句笑罵令和子匆匆扯著袖子抹了淚,連聲應著轉身利索的準備梳洗用物,醒神香茶,及當晚要穿戴的袍服。口中亦不識閒的述說連日來的擔驚受怕·····
主僕二人所在處是個兩進民宅。比起尚京府邸自是天差地別。赫心裡明白,歷經戰禍之後,自己還能有如此落腳喘息倒頭就枕之地實屬不易。在軟轎中短暫清醒,也曾向外匆匆看過,真個是滿目創痍,心頭那層不忍倒也減弱些許,隨後則頭倚轎廂睡過去。
“爺,您何曾受過這樣的苦·····”和子絞著溼巾在沈赫身邊幫他擦洗。沈赫知道自己背上肩頭羅列著幾處箭傷刀傷,俱是此番長途奔襲且戰且走過程中的收穫。隨之笑哂:“行軍打仗,怎麼免得了受傷?相比羅崇等戰死將士,我已甚覺萬幸·····”
和子正要搭話,門外響起兵士話音“安遠衛戍府來人請朔寧侯移駕前往赴慶功宴,已有車駕等在院門外。和子得示意高聲應了;隨之加快手上動作,侍候著沈赫出浴換衣束髮整裝。逐項齊備又抱了主人佩劍跟在身後快步出門。
沈赫坐進轎中忽想起一事,拽住和子斥道:“只顧與你嬉笑,竟忘了正事。臨行前交代你找的人,可有下落?”和子聞言驚醒忙賠笑罵自己沒腦子:“奴才見了爺,自顧歡喜,忘了回這件事。按爺的吩咐,奴才找過了;當真找到了萬家小姐,只是那家情形······說不得個‘苦’”。沈赫聞聽招呼侍從稍後,捉著和子走向一旁喝令其簡明敘述。
萬小姐的夫婿慕氏公子出於文禮世家。於一年前調往安遠任職。去年冬由家中安排,明媒全聘娶得萬家小女萬瑩為妻。隨後於年初攜妻赴任。然而萬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