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引著兩人往內進院走,並傳其主吩咐:主公正在賞看公主本家送來的禮品,有諭請兩位前往一同觀賞。
鄧蕳正要叱問級別稱謂逾越錯處,遠遠已經看到院中英琭的身影,於是乾脆閉嘴。
英琭身著一襲豔玉黍色長衫,灑金扇搖得刷刷響。朗朗青天白日,被他扇得陰風四竄。“兩位卿家請進前來。昔有燕昭王千金買骨,終得良駿來歸。今日貴人送來這架雕鞍寶轡,立意頗深。是想自詡為識駿伯樂,還是意在提示孤家,如後不要落得元妃那樣的下場,連馬革裹屍的機會都求不得呢?”
真虧的鬼見愁口中字字珠心,表情上竟是閒在淡定之中隱著一團騰騰殺氣。直把個右侍郎問得心中一勁兒的忽悠,心中暗罵,與鬼見愁打交道,委實是個把首級別在腰帶上的懸事兒。於是有意緩步低頭格外讓出沈驤,且看他如何應對。
沈驤立定之後挽手一揖:“下官以為,王爺委實錯疑了。”——“哦?如此精緻的鞍轡,其價值不下千金。端端是王族公卿的大手筆。竟肯於割愛贈與孤家,可不是剛好湊齊了‘聲色犬馬,驕奢淫逸’麼!孤家淺見可未曾見識到什麼好的意思。”英琭仍舊肅著一張臉。
鄧蕳只覺體側一熱,登時寒毛直豎。那頭火色蒼猊不搭不理的從他身邊路過,走到沈驤近旁時,只是只是轉頭斜了一眼,蓬鬆綻放的尾巴一搖,唔的哼了一聲。沈驤回手往那碩大的頭顱上撫弄一把。這算是相互打招呼?
英琭從桌案上一隻加蓋的銅盤裡,用一把匕首挑出一條血淋淋的肉,甩手丟在地上,剛好就落在離鄧蕳幾步遠的所在。蒼猊森格也隨之蹲踞下來,翻著一對紅眼睛在沈鄧二人之間看來看去的。鄧蕳直覺心都要停跳了。
茫然間只見英琭捻著手指,啪的彈出一記脆響。遂聽得那蒼猊裹挾著風動撲上血肉,噼裡啪啦嗷嗷作響,轉眼將那團足有斤把重的血肉吃幹抹淨。
鄧蕳死勁夾著兩腿牙關緊合,非如此方可夾住兩腿之間那個不爭氣的禍根,不至於任之淋漓成片。
沈驤把目光從精美的馬具上挪開,給了英琭一記分明責備的神色,隨即開言:“下官想到一節,王爺可容予以分說否?”——“哼哼,孤家洗耳恭聽。”
“有道是:鏨金緙吟取予求,鞍懸韁垂草木愁。寧彼四方舍殘革,會當待認紫驊騮。”——“妙極!”英琭唰的一聲合起摺扇,擊掌大讚。唐劭在側也不禁挑著大拇指舉在當胸,為之默然喝彩。“鳳郎急智當世無雙啊。如此,便有請貴使堂中敘話。”
鄧蕳連摸了幾次中衣,確定沒有異樣,才綴著距離走進待客廳。直至落座,腔子裡的一顆心還在忽悠著亂竄。若不是沈驤藉著幫其捧茶,又索要禮單的機會提醒,鄧蕳幾乎端起茶盞將剛泡的茶一飲而盡。忽然覺察到:端茶送客。他這登門拜訪的,究竟是要把英琭送出門,還是想要自己喝了茶自己滾蛋?
英琭看到鄧蕳的窘迫姿態,毫不留情的呵呵笑了。轉而持茶盞招呼沈驤:“儀光素喜賞茗,品品這杯茶,可合乎你的口味。此茶為南靖特產,名喚……鳳凰水仙,其色澄黃,其馥持久,故有帝王茶之譽。卿若喜歡,日後孤家命人與你送來。”
“得以在國主駕前有此口福已是僥倖,委實不敢奢望日後。王爺如此說,真是要折我的壽數。”沈驤起身一揖,將禮單格目呈上,壓低聲音嗔道:“琭王是嫌下官麻煩還太少,還是嫌我活得自在?”坐回座位回覆正常聲音。“敬請國主使人看一下這份單據開列之項,如有異議,也好由鄧大人在此當面洽商。”
英琭甩手將禮單轉給唐劭,老唐默然接過,與鄧蕳做了‘請借步這邊’的手勢,鄧蕳二話沒有便跟著走。
“儀光啊,這鳳凰水仙的滋味如何,堪比得醴泉之甘洌否?”望著低頭品茶的人,英琭饒有興趣的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