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拓跋珪鬆開他手,頭也不回的跑開。
道生叫了一聲,突然發現,風向變了。
一個時辰後,拓跋珪找到慕容衝,同時也找到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苻堅。
其時雙方正在渭水邊對峙,經互相喊話,拓跋珪明白苻堅本率七百騎兵前來接應放火的百姓,豈料火燒著燒著驟然變向,俱石子等大半被回頭火燒死,剩下的也多被鮮卑士兵發現砍死,苻堅聞訊,即刻下馬祭奠,將士們嚎啕大哭,哭著哭著卻讓尋找餘下縱火犯的慕容衝發現,帶了人馬追來。
苻堅指揮人上了一個坡地,佔據有利地形,故慕容衝一時也無可奈何。非但無可奈何,此番沒了人肉盾牌,苻堅再不手軟,下令射箭,剛剛頂風放火沒成,但這會兒倒是順了風放矢,秦軍士兵們新仇舊恨一齊算攏,紅了眼狠了命箭如蝗雨,鮮卑士兵們衝上去被射回來又衝上去又被射回來,如此重複重複再重複,士兵們怕了,但他們的大司馬不鬆口,這樣白白送死,他們覺得他瘋了。
終於,羽箭告罄。接下來是白刃相搏,人人臉上充斥著如野獸般猙獰的表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這一回,鮮卑人數越來越少,慕容衝端坐馬上一動不動,誰也不能從他的表情裡看出半點什麼。
“大司馬,我們退吧!”一名士卒鼓起勇氣道。
慕容衝掃他一眼,他的臉黝黑而年輕,上面濺了點點血汙。這是一個矯健而不畏懼計程車兵,也許跟許多人鬥過勇逞過狠,也許殺過很多人,可一碰上他冷如冰雪的目光,卻不由自主避開了。
“殺。”慕容衝短促哂道,一抽腰側寶劍,三尺青鋒捲入了戰場。
士卒一怔,片刻後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去。
刀劍琅琅,慕容衝的劍法兇狠而快捷,像萬千搖曳的竹影,點到誰的心窩處,便綻開一朵白色的竹花——象徵死亡的純白之花。
苻堅道:“第一次見他用劍是與張蠔,翩若驚鴻,此刻鴻鵠還是鴻鵠,卻是染血的鴻鵠了。”
侍從在一旁暗道,不是鳳凰麼?
數十人……十數人……四個人……三個人……
兵器在交戈中閃耀,宛如短暫的火花;戰騎在周圍呼嘯,宛如奔騰的鐵流。
慕容衝瞥了眼僅剩的幾個同伴,在不斷的襲擊中躲閃出劍,受傷與傷人中,湧起一股致命卻刺激之感。
那人就在前頭,只要能殺了他,只要能殺了他!
喉中衝出一脈清嘯,他一夾馬腹,不再顧及屬下保護,挺劍直擊!
“鳳皇!”
有人撲在背後幫他捱了一刀。
骨肉喀嚓的聲音。
誰?誰叫他鳳皇?
人滑下去了,跌落馬下。
動作停滯下來,望著前面的人牆,他知道,他已衝不過去。
身邊再無一人。
只有渭水盤旋。
“鳳皇。”苻堅出聲了。雖然上次錦袍事件讓他很沒面子,但看到眼前這個人,他還是忍不住想起那個雪膚烏髮的男孩。聲音不由放得柔軟,就像和煦的暖風。
慕容衝越過重重人頭看著他。他們的目光相碰了。
然而,素袍的青年不過看了一眼,他回身跳下,跳入了渭河,跳進了黑色的流水之中。
拓跋珪努力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天上一顆殘月。
冰冷、舒緩、又疼痛的感覺。
散漫的思緒。
似曾相識的背脊。
“烏龜?”他模模糊糊喚道。
正奮力游水的人猛然停滯了一下,接著又划起來。
“小時候……父皇死的時候,還記得嗎……烏龜帶我去漳水裡……那是我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