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已轟然騰起,大堆布料轉眼被點燃,黑煙滾滾而起。四下頓時驚亂一片,路人紛紛尖叫躲避,推搡奔走。時下世道正亂,人人提心吊膽,一見這陣勢更是風聲鶴唳,滿街亂成了一鍋粥。
“不好!”那人一把摔了斗笠,只見煙火滾滾的混亂街頭,綢緞鋪眨眼間被人流淹沒,哪裡還有梁臻夜的影子。三人恍然明白中計,立刻發足追趕,一路排開人叢,從兩面包抄上去。
梁臻夜躲進一條小巷,只是此地不比帝京自己門路熟悉,因此卻不能像上回那樣將寧王士兵甩開躲入蟲二會。她提心吊膽地在小弄堂裡穿梭了幾下,勉強辯出一個方向,刺史府在城東,燕王朱昱練兵場在城西。如今這個雍州城裡一向到人心險惡,保不定各處沒有預想潛伏進來的探子,因此除了回刺史府或者去城西找朱昱,她不敢相信其他任何人。
只是朱昱的練兵場卻是自己從來沒有去過的,想來想去,當務之急一定要偷偷跑回刺史府,搬來大軍才好報今日之仇。梁臻夜心下計算篤定,朝準了東面繞著大圈子便往刺史府的方向去了。
然而就在臻夜小心翼翼摸近刺史府附近時,她才剛剛在牆角邊一縮頭,就幕然見到剛才追著的三個神秘男子。梁臻夜暗呼一聲大意,立刻將頭隱去,身子貼在牆上微微喘息,還是太大意了,竟然沒想到對方心思竟會如此縝密,料定她一定會回刺史府求援,因此索性來個守株待兔!那麼一想,來西校場也不能去了,焉知那邊會不會安排人手專門等著自己去自投羅網。
黛蛾長斂 (12)
不管那背後謀劃之人是誰,竟是打定了主意要抓到自己了。梁臻夜深深地打了個寒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從前被朱鐸貶入罪籍,自暴自棄,反正情況已是壞的不能再壞了,自己反而寵辱不驚,如今幸福又近在咫尺,爹孃已託了綏南軍的人照顧,子墨引了大食的軍隊和大胤合擊北戎,戰爭轉眼便要結束,而自己和朱昱冰釋前嫌,反而關係更加緊密,然而如今自己眼前樣樣都是那麼寶貴,那麼來之不易的幸福,梁臻夜渾身顫抖,她又開始害怕了,害怕這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又要消逝而去……
“在那裡!”後頭忽然有人發一聲喊,梁臻夜不知他們是怎麼發現她蹤跡的,慌不擇路,轉身便逃。
“啊”梁臻夜只來得及慘叫一聲,後頸中便覺得一陣劇痛,眼前忽然發黑,最後清晰的意識裡,她隱隱覺著自己的雙臂緊扣,嘴巴被捂,身子凌空懸起,耳邊盡是獵獵風聲作響……
昏昏沉沉的在一片黑暗中甦醒過來,梁臻夜依舊感覺到後腦勺是一陣陣的疼痛。她試著掙扎了一下,無奈卻發現自己手腳被捆,嘴巴里塞了一個類似麻核似的硬物,嗚咽了幾聲只能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四周是不辨五指的黑暗環境,好在身子下面似乎墊了乾草,軟軟的,並不是太難受。梁臻夜又用力掙脫了幾下,繩子綁得極牢,沒有一絲鬆懈的痕跡,反倒是手上磨破了一層皮。千百個念頭在梁臻夜腦中盤旋,只是唯一一點能肯定的是,他們既然費盡心機把自己抓起來,那麼至少自己暫時性命是無憂的了。可是這一夥人是要拿自己去威脅燕王朱昱嗎?
那也可笑了吧?
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萬里江山如畫,千古帝王業,那是被無數人用鮮血和白骨壘成的皇圖霸業,而美人?卻只是錦上添花的花,即便是最美的女子也不過是那英雄傳奇史裡的點綴,令充滿血與火的戰爭裡帶上一抹溫柔,給後人一絲遐想的空間。
梁臻夜和燕王朱昱即便互生情愫,比之往日的互相算計好了許多,可是也沒有糊塗到認為自己能重要到令朱昱放棄羽林軍無數男兒浴血拼搏來的一寸之地。
那麼在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不管是哪方人,一旦發現自己在朱昱眼中沒有任何價值,會不會惱羞成怒就地屠殺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