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一上來就壓上五千兩全部的身家。
沈慕州仍是泰然自若,擒著笑頷首:“倒也省事。”
他拈了骰子,握在掌心,卻是平平地對著青瓷大碗拋下。眾人的眼睛都盯著他手中的骰子,而我看的卻是沈慕州的手。
也許沈慕州為了幫我會故意放水,但是我卻並不想就這樣承了他這個情。要贏就要贏得正大光明,雖說賭博到了我和他手中,拼的已不是運氣,而是賭技了。擺到檯面上多少仍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但是真正高手之間的過招,又豈是靠那些虛無縹緲的手氣之說。
這隻手的手指致長有力,指甲修剪得很乾淨,看起來,卻也跟別人的沒什麼不同。然而骰子落到青瓷碗中軲轆軲轆地轉了幾圈,止住卻是一個一二三。
臺下響起一片惋惜之聲,不過是個六點,這樣小的點數,便是一個生手擲的骰子也能大過他去。
我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對我放水了。只是這水放的卻是猖狂,分明叫我知道他的厲害。若說要拋一個三個點數都一樣還算簡單,那麼擲出個每個骰子的數都即要固定又要不同卻又是難上加難。哪有這麼巧的事,偏偏就是個一二三。我嘴角輕笑,沈慕州原來還是大男子心態。既想叫我贏,卻又要讓我知道他的本事。
白玉骰子抓在手心裡,並非是冰涼沁心,反倒有一種暖暖的湧入心田。我抿嘴一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他原是讓我的,就像我瞭解他一般,他心中也一定清楚若是我要丟擲三個六並無什麼問題,只是……
我對上他清亮的雙瞳,手指輕揮,便聽珠玉迸裂,只是叮咚幾聲,骰子落進了青瓷大碗中,兜兜轉轉地在原地打轉了幾圈,終於停下,卻是一個四五六,不多不少,卻能將他的六點超過。
他的眼中泛起欣賞之色,而我望著他仍舊是微笑不語,心裡卻明白這一仗依舊只是堪堪打了個平手而已,勝負未分。
夜色傾城 (1)
夜風吹來有一陣寒意,我忍不住微微打了一個寒顫。沈慕州見狀將他的大氅脫下,披在我肩上,:“夜寒露重,梁姑娘保重。”我握了他的手,微笑著的眼裡卻恍惚要落下淚來。我點了點頭,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終究只是道了一聲“珍重”
沈慕州輕輕掙脫開我的手,燦爛而笑:“那麼後會有期吧。”
他終歸是要走了,這種煙花酒肉之地連一晚都留不住他。
我手裡握著那五千兩的銀票,看著他且行且遠,終究沒入黑夜的背影,笑得越發猖狂。我和他,原本就是不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尚在朝堂之上時,他處江湖之遠,及至我入了娼門,他早已飛黃騰達,笑傲九天了。
不過;好在……我捏緊了手中的銀票,有了這五千兩銀子可保我多日不必再受這等齷鹺事之擾了。
風裡傳來茉莉花的輕香,酒意上來,我醉眼朦朧,索性拔下玉釵擊柱輕唱:“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曲畢,翩然離去,圖留一地碎夢,不再回頭。
是夜,梁臻夜終成蟲二會第一花魁盛名,千金莫能見其一面1。
翌日。
昨晚酒喝得沉了,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便是頭疼欲裂。叫蘇紫替我泡了一杯葛花茶,又吃了半碗小米粥,才剛剛放下筷子,就見著子音的婢女聞鶯來敲門,說是請我過去小坐。
我起身換了件翠色單衫,也不化妝,就這樣蓬頭垢面地出去。及至到了子音房前才令蘇紫叩了叩門,推門進去原來不單是我,子音還請了子墨一同來坐。
我環顧四周,卻並不見珮絡。於是也不和她們客氣,自顧自地在下首坐了,捧著聞鶯奉上的鳳凰單叢,只是淺淺地聞了幾下,眼睛卻看著子音問道:“她是不願來見我?”
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