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兩人腳下奔行俱速,又悄無聲息,巡更的嵩山弟子也一無所察。轉眼已在嵩陽殿外一片小樹林裡,那人忽然停步轉身,令狐沖在他兩丈外落下。那人扯落面巾道:“衝兒。”令狐沖藉著林中月光望去,正是嶽不群,便拜道:“師父。”嶽不群道:“很好,你還認我這個師父。”令狐沖道:“師父於我有養育大恩,徒兒怎能背師棄義?”嶽不群森然道:“不能背師棄義?我問你,那rì我讓你殺了那魔教妖女,你為何不殺?”令狐沖道:“她對我有救命之恩,徒兒實在無法殺她。”嶽不群道:“到這時你仍是這般糊塗,施以小恩小惠,本是魔教拉攏正派人士的慣用伎倆,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麼?”
令狐沖本自心中想:“東方捨命救我,怎能是小恩小惠?”但他素在師嚴之下,每當嶽不群厲言訓責,便不再措辭辯駁,此時便仍是默不作聲。嶽不群道:“你與那魔教妖女可還有來往?算了,你不必回答我,我也不想問了。”往rì犯錯,嶽不群這般訓責時,令狐沖多半會立即認錯,知道師父也不會認真懲罰他。此時幾yù跪下道,師父,弟子知錯了。但即想到自己與東方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此時直言告訴師父,師父多半隻會更生氣。
只聽嶽不群續道:“你現在是恆山掌門了,我且問你,左冷禪yù將五派合一,你有什麼想法?”令狐沖道:“五派俱由先祖所傳,經歷歷代錘鍊,無數心血,怎麼能說合並便合併?恆山前輩師太將恆山交在弟子手中,弟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並派。”嶽不群道:“嵩山勢大,若是用強呢?”令狐沖道:“弟子便與左冷禪拼個魚死網破。”嶽不群喝道:“糊塗,當了一派掌門仍是這般糊塗,意氣用事。”又冷哼一聲道:“魚死網破?你有幾條魚,你是多大的魚,嵩山是多大的網?”令狐沖不知嶽不群是何意,便道:“此事弟子實則毫無應對辦法,不知以師父所見應當如何?”
嶽不群沉默一時,緩聲道:“衝兒,我將你逐出師門,是因你所犯過錯,實在門規難容,為師也是不得已。俗話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此事你師孃縱然心疼不已,有時半夜夢見你,仍喊著衝兒,做師父的心中便不痛惜嗎?”令狐沖想不到嶽不群忽然說出這般言語,瞧著他慈祥面容,便仍如幼年所見,此時終於眼淚盈眶,跪下道:“師父,都是弟子不好!嶽不群扶起他續道,師父將你逐出師門,不過卻也想不到你竟當了恆山掌門,此事卻也算是壞事變好事了。”令狐沖道:“弟子受定逸師太遺託,勉力維持恆山一派,這個掌門弟子當的並不好。”嶽不群道:“你畢竟還年輕,再過兩年便好了。只是眼下左冷禪咄咄逼人,要將五派合一,我們師徒二人卻需合力相抗。”令狐沖道:“不錯,我們再聯合泰山、衡山,合四派之力,左冷禪的jiān計便不能得逞。”嶽不群道:“左冷禪這次謀劃已久,只怕合四派之力也不一定對付得了他。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衝兒,你記著明天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另外華山、恆山一定要共同進退。”令狐沖道:“這是自然,弟子一定與師父共同進退。”嶽不群頷首道:“那便好。事關重大,此處也不便多言,我們便回去,明天見機行事。”令狐沖恭順道:“是。”嶽不群又道:“衝兒你若想我們師徒仍復同門,過了明rì,師父自有主張!”這句話說得令狐沖直喜出望外,雖常自剋制自己不去想師門之痛,但此刻聽到重歸師門有望,卻叫令狐沖不得不心馳神往。
嶽不群別過令狐沖,自出了樹林回嵩山住處,堪堪到樹林邊,猛然道:“朋友,出來吧。”從樹叢之後轉出一個人來,嶽不群道:“你跟蹤我?”此人卻是甯中則。甯中則道:“是。”嶽不群道:“幹什麼?你不放心你的寶貝徒兒嗎?”甯中則道:“我的寶貝徒兒,不也是你的寶貝徒兒?”嶽不群道:“是啊,也是我的寶貝徒兒,你放心,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甯中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