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暗暗咬牙切齒的時候,第一段結束,悅耳的鋼琴聲響起,有完美的鋼琴演奏加入進來,而且銜接得那麼自然流暢,聽眾們發現音樂層次立刻豐富起來,原來看似簡單的旋律後面藏有無限潛力,就算擴充為一整支交響樂也不至匱乏,這首曲子突然活了!
熟悉親切的鋼琴聲響起那一瞬間,海倫娜幾乎懵了。她不敢抬頭,只有身體在機械的重複著熟悉的演奏,她希望一抬頭,看見自己又在眩暈中穿回了現代,身邊笑眯眯百聽不厭的是自己的家人,坐在鋼琴前,以最優雅的姿態與自己合奏的,是哥哥範大予,但如果不是,她會承受不了這打擊……
不對!如果不是穿回了現代,還有誰會彈這首不屬於本時代的曲子?還有誰能夠跟自己合奏?海倫娜驀然抬眼,眼前卻一片模糊,她勁眨了眨眼,在一片光暈的籠罩中,坐在鋼琴前,以優雅而沉默的姿態彈奏著《天空之城》的,居然是菲茨威廉·霍華德先生!
一切突然變得那麼不真實……那樣寬厚敦實的大手,居然能彈一手這樣美妙的鋼琴——【喂這是重點嗎?拜託專心點!】
那麼他也是穿越過來的?不可能,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如果是,海倫娜早就發現端倪了,而且他也肯定一早就發現海倫娜的真實身份了。
那……只剩下一種解釋,他聽到了自己唯一的那次練習,並且記住了,然後在這種關鍵的場合,高尚的站出來幫自己撐場面。
伊莎貝拉對哥哥的誇獎真是太含蓄了,這得需要多高的音樂素養啊!那天自己只練習了最多有……十幾二十遍吧,他就記住了,而且這種音樂上的“記住”,並不是指某種“背誦”,而必須是一種“領悟”。
夢幻般的合奏出現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場合,本身就像一場脫離現實的夢境,她愣愣的看著霍華德先生,當合奏的部分結束後,他居然也自然的暫停下來,抬頭看向海倫娜,以目光等待下一段合奏開始的節點。
我再也不敢腹誹霍華德先生嚴肅刻板冷漠無趣了,他只是把深沉的情感藏在那高貴的心底,不肯輕易示人,雖然他藏得實在太好,但從音樂裡,卻可以清晰的聽見。
我再也不敢詛咒穿越大神了,原來你是親媽!我想著跟我合奏的哥哥,就來了一個哥哥,又來了一個可以跟我合奏的人!加在一起,我的願望居然算得上變相的實現了!
最後一段合奏開始了,海倫娜不用思考也能清楚的聽出霍華德自己的演繹方法,比如細節上更加古典化的處理,這一切真的不是夢。
自從剛才目光跟海倫娜對上之後,霍華德先生就沒有遵從一貫的風格,含蓄的收回視線,反而以寬宏、溫柔、從容、關切的目光迎接著海倫娜那直愣愣、傻乎乎,還時不時會渙散一下的糊塗目光。
海倫娜覺得自己完全被吸進那雙深沉的藍灰色眸子裡,沒辦法想任何事情了,心跳強烈得像打鼓是怎麼回事?眼前一陣陣冒星星是怎麼回事?呼吸急促是怎麼回事?渾身發軟是怎麼回事?胃痛想吐是怎麼回事?……最後一個不算數行麼?
顯然不行,所以這些都是因為飢餓過度造成的身體不適,僅僅是無比巧合的身體症狀而已嗎?……
海倫娜一直認為,在所有的文藝表現形式中,只有音樂是可以瞬間深入人心,撥動靈魂的。雖然她現在來不及思考,但這首對範小予有著特殊意義的曲子能出現一個這時代的合奏者,就好像有一隻大手突然把她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一直豎在自己身前的透明高牆打破了,因為跨越了時空蒼茫宇宙洪荒,這位一貫沉默無語的知音在她眼裡的形象已經不同,而此時她也恍惚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身處哪個時代,好像時空隧道佈滿旋轉虛化的五彩光暈,隧道兩頭只有正在合奏的自己和對方兩個人而已。
一串淚水從海倫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