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拳上力量少說也有百斤。
李闖七十六歲的身子骨,在這一拳下胸骨骨折,被打岔了氣,捂著胸口跌在地上,滿頭大汗發出艱澀的咳嗽。
他暈眩地抬頭,朦朦朧朧看見男人被他砍傷的肩膀竟在癒合,血肉被肌肉擠壓著攏在一起,傷口消失,血流止住。
所謂武術,就是研究力量和速度的技藝。
當一個人的速度和力量遠超常人的時候,任何技巧都將變得極其可笑。
這,絕對不是人!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李闖忽然覺得陽光消失了,四面八方黑沉沉的一片。
一切都變得很寂靜,太古洪荒流淌而來,幾乎能聽見一株草生長的聲音……太詭異了,老屋子裡收音機滋啦的一聲燒壞,沙沙響,白虎堂的喧囂一斬而滅。
“你不是人,你是……”李闖話沒說完,忍不住低低咳嗽,他不敢用力,一用力胸膛就撕裂般的疼。
男人笑著走來,盤坐在李闖面前。
“你快死了,就算我不打你,你也要老死了。老死了,做真正的津門鬼。”
李闖艱難地撐著腦袋,見到一片黑暗混沌中,男人咧著嘴笑。
“呵,”他氣若游絲的一聲嗤笑,什麼也沒說。
“拳腳再厲害,也得老死。”男人拍著李闖花白的頭,“其實你很開心吧,世上還有能做你對手的人,甚至遠比你強大。”
他說著,身上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漲起。
“啪——”
他靜靜坐著,身下堅硬的老青石板,居然以他為中心,裂開蛛網般的裂紋!
石粉飛濺。
“我敗了,沒什麼好說。”李闖瞧見男人匪夷所思的力量,眼神中流露出驚駭。
但真像男人說的一樣,若是湊近了認真看,這個老人的瞳孔裡什麼都有,就是見不到任何懼怕與憤怒,反倒能看見滿足與欣喜。
鴨舌帽頂著李闖的額頭,男人認真盯著老橘般的臉,眯了眯眼。
“有意思啊,有意思啊。”他直起腰,拍手大笑,“津門九河,果真流著武人的血。”
他話鋒一轉:“要不要年輕一場?生進死出,沒嘗夠吧。”
“——滾。”
李闖目光冷厲,咬著舌尖吐出這個字。
生老病死,天人五衰,誰逃得掉?
“逃得掉。”男人似乎能窺探到李闖內心的想法,“我很老,比你不知老多少。實在很無聊啊,所以陪我玩一場吧,年輕人。”
李闖忽然能看清男人的笑容了,皺褶得像是裂開的樹皮。
帽簷陰影中的一雙目光透視下來,幾百萬年中連一臺只會沙沙響的收音機都沒有般的寂寞。
……
天地旋轉起來,眼前的場景變化。
一顆古老的結著果實的古木生長在空間內,不知多少年,安靜的能聽到每一顆果實成熟、脫落的聲音。
一道九頭蛇之相拔天而起,足有萬丈。
蛇身九頭,面相猙惡,展開的膜翼下懸掛著骷髏,身下洪水滔天,血火併煎。
九頭大蛇旋舞於天際,九隻頭顱發出古奧的音節,每盤旋一次,三千世界便被淹沒一界,成為澤國,屍骸血骨隱沒於浪濤。
有些靈魂,生來就是要顛覆世界。
闖進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的鬼。
“來,來,看你要爬多高……”
蒼涼而蒼老的聲音來自太古洪荒,震盪耳道。
李闖被無垠空間的海浪吞沒。
沉浮不定,生進死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