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珍更是瞪大了眼睛。
“靳公……”謝珍竟是從梨木大座椅上騰地站起,“自稟德十三年春得知靳南衣出汾陽靳公府以來,他靳南衣的身世又有多少人嚴查?他從江南軒城入科舉,他的事情難道沒有人查嗎?靳南衣的身世能被人查出既在情理之中,難道靳公讓那害我孩子的賤人入府,是早有謀劃?!”
“大夫人!”鍾翁驚恐地喚了一聲,連著站在門口的幾個婆子也駭了一跳。
“謝珍,我早前就說過,南衣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他如今為翰林三品,身系靳公府一門榮辱,你既然嫁入我靳公府就要聽靳公府的,這裡不是謝府,本公不是沒有給你們提過醒,不是我有心偏袒鄭氏,而是如今的形式已發展到這一步,既然有人上門來問南衣身世,說不定當年鄭氏之事沒幾日就會為眾人所知!”
“就因為那個賤人生的孩子,您就要將那賤人接回來嗎?!我才是靳雲湛的原配嫡妻!靳雲湛他一日沒有休我,我便是他的妻子,我謝珍不同意,誰也甭想讓那靳鄭氏進門!要同意讓靳雲湛親口來跟我說!”
青綠色錦袍褐色襦裙的女子厲聲說道,她氣息不穩,也不曾顧及到形象,一口一個“賤人”,她雙目通紅顯然已是氣急。
靳公的臉色更難看,謝珍無疑是拿捏的很準的,如今整個靳公府打理著的還是她謝珍,她的堂妹謝珊她能不瞭解成日裡喜歡亂花銀子賭癮甚大,靳公年事已高,靳雲濤又是個懦弱的,靳素熙雖不隨他父母是個有計較的但年事尚小,整個宅子裡頭還是得指望她打理。
況且這麼多年,她謝珍也沒出過什麼差錯。
靳公的面色難看至極,方才那一番話顯然靳公也是氣急而言,若是他真有心接鄭氏回靳公府,那日便同南衣說了。只是想到府中人不把他的命令當一會兒事,所以才說讓鄭氏回府!
若鄭氏不回府,這身世之事又鬧得滿城風雨,他又要如何同南衣說?
而這謝珍竟然說要接鄭氏回府,便讓靳雲湛親口同她說!
這不是明擺著膈應他?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個年邁鰥夫,已是晚年悽慘,這謝珍又提起他心愛長子,不是故意讓他心裡難受?
靳長儒倒吸一口涼氣後又深吐了出去,鬍子都有些吹起。
如此氛圍,靳二爺房裡的都不再說話了,靳素宜臉壓的低低的,倒是靳素熙清秀的臉上一臉平靜。
這時候鍾翁上前一步,朝著謝珍柔聲道:“大夫人,靳公也不是想接納鄭氏回來的……只是您想想如今這種形式,要南衣少爺如何做人?若是傳出他生母在江南寡居,對南衣少爺,對靳公府都不好不是麼?老爺只是一時氣急才那般說的……”
謝珍餘光白了一計鍾翁,她沒想著置那母子於死地了,他們便來得寸進尺了?想要名分?門都沒有!
大不了玉石俱焚,她十四歲嫁到靳公府,得到了什麼?
丈夫死了,她連個孩子都沒有,守著貞潔不得改嫁,便是幫他打理靳公府,春去冬來便是二十年!如此也只能換來一個死後與他同穴,是的,生同寢死同穴,若是鄭氏不入靳公府,二夫人的身份不得眾人承認,與靳雲湛同穴的便也只有她一人……
她一生到最後,也只是為了與他靳雲湛同棺而葬!
她得到了什麼……
便是十四歲,喜帕被挑起的那一眼,害了她一生,他納妾,她忍痛同意了,他死了,而她這個未亡人思念了他十多年……
“不!我絕不會同意鄭氏回來!”謝珍嘶聲一吼,拂袖而去,眼眶儼然已有些發紅。
讓鄭氏回來日日讓她想起死去的孩子嗎?讓她回來鬥到死了還和她爭丈夫嗎?
正堂的門框處,眾人只看到謝珍孤傲間卻顯得無比蕭條的身影。
瓊娘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