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說了,他的名字叫湯羿閻。而她,竟為這個深埋在心底的名字悸疼了心,也因此賭上終身,即將步—卜未知的命運。
湯羿閻,是他嗎?或者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這個名字伴隨她長大成人,是她最初的溫暖慰藉。
一淌淚、雨滴淚、三滴淚跌墜出跟眶了,她仍是凝視著燭光,不曾拭淚。
記憶緩緩的回溯,那一個嚴雪酷霜的午後呵——
九歲的孩子能夠承擔多少折騰呢?
文淨茉一直搗洗衣裳,小小弱弱的身子好幾次差點落人溪水中。
她的雙手好疼好疼,昨兒個被嬤嬤棍打的掌心裂出好幾道血痕,一遇水便刺痛難當。
責打和受飢早已習慣,她不怨,也不能怨,誰教她連幾句應答的話都說不完整,難怪嬤嬤們要以為她目無尊長。
可是初來乍到的她,真的只能晤唔呀呀的用著沙啞的聲音努力說話……
由於收養她的養父母是啞口的農村鄉人,一直待在農村裡和養父母下田鋤草的淨茉直到這兩年才試著開口說話。
然而也因為無人教導的緣故,她總是胡亂發音,那根本稱不上是語句。她和爹孃居住的農村因為土壤貧瘸,加上水源不足,所有的農夫農婦們早巳搬遷,她一直以為這世上只有她和爹孃三人過活。
今年,來了一個嬤嬤要了她,因為大戶人家過冬總是人手不足,所以嬤嬤給了她爹孃一兩銀子,當作地做工一年的薪晌。這位嬤嬤是個好人,耐心的教她發音、說話。
只是時日有限,她學會的不過是幾句應答的話,比如“小蛆”和“夫人”以及·老爺“、”少爺“的敬稱。
可是好嬤嬤把她帶到一間好大、好氣派的華屋後就揮揮手走了。
由於年紀小,她只能洗衣、洗菜和掃地。也由於她手笨,加上連一句“對不住”都說不出口,總管和嬤嬤們都惱氣了,他們認為她是個不受教的壞小孩。
可不要緊,那一兩銀子可以讓爹孃多喝些粥,這樣就好了,地可以忍的。雖然她每日吃不飽、睡不夠,而且身上瘀青片片,哎,嬤嬤們為什麼老是喜歡捏她、掐她呢?
—陣朗笑聲在前方響起,她揚首,怔然凝目,久久回不了神。
那是一個好俊、好俊的大哥哥——神采飛揚極了。
“甭痴了!少爺可是金雕玉砌的美少年呢!”一同洗衣的婢女姐姐對著另一個同伴嘲弄著。
那少女連忙拿起木棍拍打衣裳,一張而孔紅通通的像是紅棵仔。
淨茉不懂婢女姐姐的活,但她知道了那位大哥哥原來就是這湯府裡的少爺,
是不是所有的少爺都這般好看呢?可她肯定了一件事,少爺是很高、很高的人,難怪每個大人總是說主人家多麼的高高在上。
淨茉就這樣胡思亂想的把衣裳洗妥了,這一回她完全忘了手掌心的疼痛,沁出了血漬她也絲毫無所知覺。
然後她開始一日的差工,打雜和捱罵。直到她不小心把茶水傾潑上美姬夫人的手背上!
“夫、夫人……”她拼命的張口發音,烏鴉似的沙啞聲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刺耳。
美姬夫人眼一眯,慍憤不已。“好哇,連你這粗婢都敢欺我!怎麼,以為我這主兒沒用是不?任你嘲弄……”
“對……”咬咬唇。淨茉忍住哭意,她說不全對不住三個字呀,她的喉口好生熱疼。
“對!你不但不恭不順,還敢當而頂撞!好好,很行嘛你,今日我不訓訓你,每一個低賤的奴婢當真是拿我當笑話看了!”
淨茉不知自己又做錯什麼,她只知道美姬夫人氣得都發抖了。然後她便被帶到後院子,兩個男人按抓住她的雙臂,她趴在硬冷的石地上,臉兒被尖銳的砂石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