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江夫人,梔子軟了幾分,她也知,這事鬧起來,傷心為難的必是江夫人,良久,她道:“夫人待我如同己出,我自會顧念她的想法,不消你來教我如何行事。”
江白圭趕緊點頭,想要湊上去香一個,但被梔子用袖子擋開,他只得訕笑著去抱巧巧過來逗梔子,梔子接過巧巧,讓江白圭去隔壁尋尿布,待他出門,趕緊將門閉死,隔著門低聲道:“左古你也向著旁人說話,睡書房去。”
到處有下人在,江白圭怕人笑話,不敢用力拍門,只得不情不願去了書房待著。
秋日的天氣,半夜涼意滲人,梔子哄睡巧巧,到底擔心江白圭凍病,抱了一床被子去書房。
江白圭望著眼前的被子,笑道:“我就知娘子放心不下……”不待他講完,梔子用被子兜頭將他罩住,自往上房去。
江白圭愣了一愣,三兩下揭開被子,幾步搶到梔子前面進了上房門,抱起拔步床上的巧巧預備送去隔壁睡,但想起方才是怎樣被關在門外的,便只站在門邊,喚了伍嫂子過來抱。
梔子早已氣過,此時看江白圭行事如此謹慎,臉上不禁露出一點笑模樣,江白圭回頭,正巧看見梔子嘴角勾了勾,湊上來道:“娘子不生氣了?”
梔子推開他,脫鞋上床,道:“怒大傷肝,我何苦要為不相干的人生氣?”
江白圭故作委屈:“原來我只是那不相干的人。”
梔子不願理他,側身向裡睡,江白圭看見薄被下玲瓏的曲線,身下起了變化,興沖沖的自去洗漱,待他回來,梔子已然睡著,他只得嘆息一聲,快快的在梔子身側躺下。
其實,梔子並非真的睡著,黑暗中,她睜開眼,慢慢思索該如何應對,江白圭說讓她與吳夫人留一條活路,倒真的抬舉她了,她手中有熬糖方子,吳夫人手中有甘蔗,如果端硯買不回甘蔗,那她除了奉上熬糖方子換甘蔗,不然只能停了作坊,與吳夫人來個魚死網破,當然,這話奪張了些。
第二日一早,端硯便回來了,他只帶回了寥寥數車甘蔗,相鄰幾個縣,從前買南邊來的西洋糖、江陵出產的黑砂糖,自蘭家出產西洋糖,又從蘭家買西洋糖,俱沒有熬糖作坊,是以種甘蔗之人少之又少。
梔子很是無奈,在停掉作坊還是用熬糖方子換甘蔗之事上擾豫著。
一連幾日,吳家都沒有動靜,梔子明白,吳家這是在消磨蘭家的。
又過三日,徐媽媽來江家,與梔子道:“大姑奶奶,昨日家中來了個管事模樣的人,說他手中有甘蔗,只要我們願意將熬糖方子送他,他便將讓一百車甘蔗與我們。”
梔子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冷笑道:“我原以為吳夫人會親自上門,原來她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她以為請個人出來遮掩,咱們就不知是她搗鬼?”
徐媽媽早知是吳家買下的甘蔗,聞言並不覺意外,只去看一旁略顯尷尬的江白圭,道:“那大姑奶奶的意思,咱們是應還是不應?”
梔子搖頭:“自然不應!一車甘蔗出一石黑砂糖,三石黑砂糖出一石西洋糖,用三十來石西洋糖的原料換熬糖方子,虧她想得出來!三十來石西洋糖咱們能賺幾許銀子?刨去工人工錢,至多二十兩!”
這筆賬,徐媽媽早算過,她此時問梔子,不過是借梔子的口說與江白圭知曉。
江白圭縱然念及親戚情分,此時聽吳夫人竟只肯讓出一百車甘蔗心中也惱了,暗怪吳夫人心太狠,但總歸是長輩,他又不好開口責怪,只呆在一旁生悶氣。
梔子咬著牙道:“他若再來,你便回他,說咱們作坊已經停了,讓他尋別家去。”
徐媽媽應下,因記掛家中之事,略坐一陣就去了。
她才走一陣,杜依依使人送了一張帖子過來,說得了新茶,請梔子過府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