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37周了,還有三週,便要與這個天天在肚腹裡打拳的寶貝見面,這讓她很是忐忑,也很是期待。不過,姚遙很相信心理戰勝好,她一直在告誡自己,自己能平安地生下寶貝來,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自打自己有孕,程承宇便未再與自己同屋共寢,加上他近段時間一直很忙,姚遙每日見到他的次數少了許多,好在,她近日精神強了不少,瞧出程承宇身體忙得差了,氣色也不是很好。便想著夕食時弄點滋補的湯給程承宇補補。
今兒這天有些陰,姚遙瞧著頭頂那愈漸壓低的烏雲,心頭覺得有些憋悶,不過,後期懷孕會有這總跡象,尤其還是在氣壓如此低的天氣裡。她長長的吸氣,呼氣,如此片刻,覺出好了許多,便招呼後頭提著食盒的冬麥快著點,話說,秋後的雨是很涼的,淋了,很容易招病的。
外書房內。
山水一身溼冷跪於地上,叩道:“主子,先避避吧。九王毀了信譽,日子提前了。”
“他這是謀逆。”程承宇狠狠地道:“枉費我替他如此籌劃,希圖其可正當順位,十年等得,十日卻等不得,廢物。”
“主子,九王和大公子聯了手,大公子任將帥,一路所向披靡,殺將過來,盛京要大亂了。主子,避避吧。”山水叩地急急道。
“噗。”桌上白梅青枝扇面鮮血淋淋。
“主子。”山水霍然起身奔至程承宇跟前,一手攙起,一頭急喊:“水墨,水墨。”
“別叫了。”程承宇疲累地閉了閉眼,低道:“他去了承陽。”
“我去尋太醫。”山水聲線抖不成音,眼裡幾乎迸出淚來。
“不用了,我命數已是盡了。呵呵……”他輕笑兩聲,撐起身子,一手執筆,將那玉扇上噴灑的血滴勾了幾筆,墨枝紅梅躍然紙上,與那白梅竟是相輔相依,美感動人。這是姚遙給得扇面,毀不得。
窗外幾道白光閃過,天際隱隱雷聲轟隆……
“真是一步差,步步差,滿盤皆輸。”程承宇聲音弱不可聞,如此叨唸兩句,突地掙目厲聲道:“老天,你負我良多。”伴隨巨烈地嗆咳聲,幾口鮮血再次噴射出來。
“主子。”山水在旁只緊張無措地喚著,竟是沒了主意一般。
“大公子,是個養不熟的混仗東西,竟為一已私利將天下作子,若非他已是程家唯一子息,我,我,”他“我”的半晌,終究嘆息一聲,低喃道:“罷了,遂了他的願吧。”程承宇面色慘白,兩頰卻是紅暈漸盛,唇間那抹鮮紅更顯豔麗。
“主子。”山水哭勸道:“別在說了,守著元氣,奴才去招太醫,招水墨趕回,命無極堂尋玄真道長。主子……”
“算了。”程承宇聲音更弱,他低低道:“一年命,三年換,已十二年了。她已有了我的後嗣,山水……”
“是,主子。”山水泣淚橫山,聲音哽咽。
“日後,你便稱她為夫人吧。”
山水拼命點頭,卻已是說不出話來。
“罷,罷,罷,時運他人宰,命也不由我。”程承宇苦笑一聲,續道:“暗峰堂與了大公子,無極堂護我妻、子,山水,我望你保我程家十年,其他人……”他低低地咳了兩聲,嘆息般續道:“來去自由吧。”
“主子,山水不離程家,一世保著少主子。”山水一抹臉上淚水,賭誓泣道。
“若她……”程承宇頓住,痴望著墨色窗外良久,才弱聲續道:“若她想再走一步,你們,莫攔。”
“主子……”山水啞聲喚道。
“莫攔。”他喃喃續道:“我欠她太多。”
“主子……”
“瞞她些時日,儘快帶程家避至如宇山莊。”說罷,他閉了眼,輕吐口氣,低低道:“我累了,要好好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