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裕德甚不耐煩,見兩人已經走到了花廳,身後跟著的人都自主的跟他們隔了六七步的距離,當下就肅著臉問:“裴知州,我問你,你什麼時候答應那群婦孺的要求?”
裴知州卻是嚇了一跳,開口的語氣非常的誇張:“德先生,那些人可是亂民。沒有上面發話,我們如何能隨便答應她們的要求?”
華裕德有些氣,語氣也忍不住提高了:“那一群婦孺。手無縛雞之力,還帶著孩子,算什麼亂民!”
裴知州雖然不敢得罪華裕德這個欽差大臣,卻堅持得很:“她們在城外的時候把徐家小姐的馬車和元霜的馬車都圍了起來,後來又跟著土匪上了山,如果不是徐家小姐和元霜命大,說不得就被她們賺上山去了。如何不是亂民!”
華裕德厲聲道:“裴知州,這話不是亂說的,她們是怎麼上山的。你不知道嗎?我讓人送了那麼多信來,你一封都沒有看?”
裴知州脖子一梗:“什麼信?除了山匪的恐嚇信,下官什麼信都沒有看到!”
華裕德喊道:“童兒!”
童兒立馬上前幾步,恨恨的看了裴知州一眼:“那寫信是童兒親自送來的。親自交到貴府管家手裡的。知州大老爺如何能說什麼都沒有看到?”
裴知州低頭看了他一眼,居然顯得幾分管委森嚴:“你說的就是那些恐嚇信嗎?”
童兒瞪大了眼睛:“那如何會是恐嚇信?”
裴知州冷笑:“說什麼如果不處理好這件事,說不定會危及整個涪州城,涼了全天下窮苦百姓的心,說什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到時候會國將不國,城將不城,這不是恐嚇又是什麼!那是亂民。跑到城門下面示威,還打算劫持徐家小姐和下官的外甥女的亂民。沒有派兵去攻打她們,已經很不錯了!”
華裕德氣得臉色鐵青,目光陰鷙的看著裴知州的眼睛,問道:“你是說真的?”
裴知州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然後轉頭對一個丫鬟道,“去把本官書房裡面用來墊桌角的那疊書信拿來!”
華裕德和童兒聽到“墊桌腳”三個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胸口悶得很,又難以紓解,華裕德問道:“如果我吩咐你放她們下山,並且讓她們東家把佃租降五成呢?”
裴知州瞪大了眼睛:“你這才是在傷百姓的心!佃戶租人田地,自然是應該交租子的,交不出租子,拿女人、拿兒女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德先生這般吩咐,下官不敢聽從!”
華裕德喝道:“哪個東家會收九成的租子?”
裴知州被嚇得一哆嗦,整個人往後面退了兩步,然後才道:“東家收九成租子自然是有收九成的道理,那些女人的丈夫,有好幾個都是跟著人上山做土匪了的,說不得就是那些刁民故意串通山上的土匪謀害東家!那陳家灣的陳老爺和林家坳的林老爺,現在可都在那些土匪的手裡!”
童兒忍不住道:“也是被逼得沒有了活路,不然誰會讓女人和孩子出面?他們不過是想討一個公道,知州大人一竿子把他們都打成山匪,未免過於武斷!”
“如何會過於武斷!”裴知州雖然被華裕德嚇到了,卻依然堅持道:“下官當初在城樓上都看到了,那些匪徒,言行舉止粗魯,罵罵咧咧的,手裡還有武器,長得五大三粗,騎著高頭大馬!然後就帶著那些刁民上山了,如何會是下官冤枉了他們?”
華裕德眼睛眯了眯,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說不出的寒意:“你真的這麼想?你明知道那些五大三粗的人是什麼來歷,你明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裴知州脖子一梗:“下官自然知道,他們是山匪,想要進城來打砸搶燒的山匪!”
華裕德見跟裴知州實在是說不通,又被氣的很了,袖子一甩,便往外走,童兒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