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鬍鬚花白的老刻工突然說了句,安然盤坐角落,眼睛流露淡淡的惋惜,這些版塊,大部分出自他的手筆,其中不可避免注入了感情,也稱得上是畢生心血,卻沒有發揮本身的價值,心中自然有些感嘆。
馬浩悄聲說道:“陳工,刻坊的老人了,待了三十多年,經驗豐富,坊中大部分刻工,都是他的徒弟。”
“老丈,卻也是覺得,有些可惜了麼?”韓瑞笑道,走了過去。
韓瑞身穿淺青袍服,儘管只是低階官員,不過身份地位,與匠工相比,肯定是天差地別,剛才還可以推說忙於工作,沒有看見,現在卻是不行了,紛紛行禮問好,老刻工也不例外,或許看開了,卻比常人少了幾分惶恐,顯得不亢不卑。
“可惜也沒有辦法,這些都是命啊。”老刻工嘆道,回頭訓斥,“不要愣了,快些幹活,十日之內,完成不了任務,等著回家喝西北風吧。”
多少有些諷刺的意思,眾人聽得出來,馬浩神情有些尷尬,偷偷瞄了眼韓瑞,見到他表情如常,鬆了口氣,心裡自然有怨,卻不敢奈何老刻工,畢竟人家做了大半輩子,也是準備退休回家享福,什麼威脅也不管用,真摞擔子,或者從中使壞,倒黴的還是自己。
韓瑞笑道:“其實,在我看來,根本用不了十天那麼久,三天就足夠了。”
什麼,一幫刻工面面相覷,自忖沒有得罪韓瑞,為何要成心刁難自己等人,老刻工眉須抖動,氣呼呼說道:“三天?有本事,你來。”
“韓校書……”馬浩愁眉苦臉,三天時間完成任務,不是為難人,而是要人命呀,冥思苦想,自己好像沒有得罪之處,怎麼轉眼就翻臉了。
也不準備捏拿下去,隨手從懷裡取出一枚印章,在掌心掂量了下,韓瑞笑問道:“老丈,平日刻過印章吧。”
“那是自然。”老刻工傲然說道:“說不定你的官印,也是我刻的。”要知道刻坊的主要責職,就是刻碑刻印,刻版只是兼職罷了。
“那就好。”韓瑞微笑道:“即刻如此,老丈應該明白,刻印與雕版,本來就是一個道理,為什麼一定要把文章上的字,都全部刻在版上,再印出來呢。”
隱隱約約,眾人腦中有了個模糊的概念,好像找到了窗戶,卻是沒有戳破那層薄膜,見到他們依然不得要領,韓瑞乾脆從地上揀了塊小木塊,說道:“能不能,像印章一樣,單獨把字刻在這裡,然後按照需要,拼湊起來,形成文章,印刷出來之後,再拆開,重複利用,缺什麼字,就刻什麼字,速度應該更快。”
“自然,理論上肯定沒有問題,實際操作,或許有些技術上的缺陷,比如滲墨,摻水,對接縫隙,汙紙等等,不過相信在你們的努力下,一定能夠攻克解決的。”韓瑞適時表達了自己對於古代勞動人民智慧的高度讚揚、肯定、信服,隨之見到他們沒有動靜,心裡有點兒迷惑不解,小聲說道:“你們?應該聽得懂我在說些什麼吧。”
“韓校書。”馬浩有些傻愣,呆呆問道:“這是什麼辦法?”
“木活字。”一不做,二不休,韓瑞繼續說道:“木材質量不成,不怎麼容易儲存,以後有條件的話,可以考慮用金屬代替,比如銅鐵鉛之類,不過金屬光滑,對於染印的墨汁要求很高……”
“活字,活字……這麼簡單的辦法,活了大半輩子,雕刻了幾十年,怎麼沒有想到。”老刻工喃喃自語,好像大受打擊。
韓瑞深以為然,晉代時期,就有雕版印刷的存在,但是直到北宋,才有泥活字的出現,然而活字印刷術盛行的時期,卻是明清兩朝,期間大概有千年之久,不得不讓人感慨。
“老丈,你覺得這個方法是否可行?”韓瑞問道,畢竟理論與實際,總是有那麼些許的差別,其中的分寸,還是要交給專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