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奔到弘暾身畔,側身扳了他的肩膀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心裡又到底把我當作什麼人?”
弘暾微揚著臉,柔軟的眸光從樂樂的臉上一滑而過,然後向後退了退,又低下了頭,微不可聞的聲音,艱難的從唇間擠了出來:“從此蕭郎是路人,終究還是逃不過的。”
“從此蕭郎是路人…”樂樂的口中喃喃自語,忽又彷彿想起了什麼,轉身死死的拉住皇帝的袖子,“阿瑪,阿瑪你說的話就是聖旨,全天下的人都要聽的。你就讓我嫁給暾哥哥,行不行!行不行!”
“這就是你,生的好女兒。”身旁的人側過臉,恰好讓那張線條剛毅的面容曝露在殘陽之下,細碎的金光裡,是再熟悉不過的額角、鼻翼和薄唇,只是那微微嘲弄的語氣,卻恍若雪片般掠過,讓人抓不到一點頭緒。
“喀爾喀蒙古的丹津多爾濟,幾次都跟朕提起兒子的婚事,朕看公主也是時候嫁過去了。”
樂樂聞言先是一愣,轉瞬間那高昂的眼神便從我的身上移向她的父親,冰寒刺骨的調子,幾乎是如出一轍,“那我,若是不嫁呢?”
皇帝的嘴角微微翕動,顯然是怒到了極處,硬邦邦的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了出來:“嫁與不嫁,都由不得你!”
我們的女兒不怒反笑,刺耳的聲音迴盪在空寂的山谷裡,旋起一波波的寒意。我伸出手去想把她拽到懷裡,可她輕巧的一閃身,回頭又對著她阿瑪道,“我本該是知道的,阿瑪既然能處置了三哥,又怎麼會心疼我…”
“啪”的一聲,劈空而下的一個巴掌將她扇倒在地上。樂樂頓時住了聲,那對像極了胤禛的眸子,幾近錯愕的盯在我的臉上。我被她看得有些遲疑,怔了半晌,才覺得左手的掌心傳來絲絲麻痛,低頭瞧見那仍舊懸在半空中的手臂,難道這一掌,難道…
眼前如同隔了薄薄的水霧,心底一陣痛楚,一陣軟弱,微微顫抖的唇間沉悶的滑出一聲“樂樂…”
“原來,原來,我的阿瑪,額娘,就是這樣疼我的。”冰冷決絕的調子脫口而出,瞬時如利刃般直刺進人的心裡。只是那銀白色的人影,卻朝著相反的方向發足奔了出去。我剛提了步子想追,可餘光瞥見皇帝青灰的臉色,心中一顫,腳步便也滯住了,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四下裡突然間靜的怕人,連那清新爽利的空氣,竟也像窒息了一般。天邊僅餘的一抹夕陽,掙扎著釋放出最後一點炫彩,便頹然而落,只餘下晚霞低映,暮藹迷離,疏疏朗朗的散在山崗上。鼓足了勇氣抬起頭,迎住他晦暗糾結的眸色,卻正望見如火如荼的楓林間,似有一道凌厲的光芒閃過,撕裂般的聲音破空而出…
“胤禛…”心下大駭,本能的使出所有的力氣將他推倒在地,舉目再看,那閃電一般的光芒已到了近前,閃身欲躲,卻見那箭桿一爆,斜分出兩支,去勢更急。不好!樂樂!胸中驟然一沉,想再回頭,耳中卻聽見“哧”的一聲,一股冰冷的氣息便透胸而入…
雙腿一下子變得綿軟拖沓,彷彿被剔除了骨骼筋脈,如同腐絹一般脆弱的戰慄。可那一直橫亙在腦海中的驚懼,卻如魅影般盤旋而出,驟然停在半空中,俯視著一個軀體緩緩滑落。
“玉兒!玉兒!”四周雜亂而嘈切的聲音裡,好像有人,一直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
遠遠的,一團耀目的銀白色伏在地上,卻有層層疊疊的楓葉遮住了我的目光。我努力的睜大眼睛,卻只看見自己無力的伸出手,只是伸出手,什麼也抓不住…
風殘天遠,葉墜無聲。大片大片的紅花,恍若習慣已久的記憶,在煙霧繚繞的光芒下,依舊悽豔盛放,妖冶而美麗。
“玉女西上蓮花山,河漢皎皎明星垂。手把芙蓉躡太清,回眸淚下損橫波。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