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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竇韶享受著妥孃的寵愛,笑得十分歡暢。

她看見俞嬤嬤急匆匆地從母親的屋子裡跑了出來,站在屋簷的臺階上喊了一聲,原本不見蹤影的丫鬟、媳婦子潮水般湧了過去又四面逃散,場面緊張而紛亂。

出了什麼事?

當鞦韆再次蕩起來的時候,竇昭伸了脖子朝正院望去。

小丫鬟們依舊凌亂無章,俞嬤嬤卻不見了蹤影。

竇昭心生疑惑,吩咐父親:“停下來,停下來。”

父親拽往了鞦韆,笑道:“原來我們的壽姑是個膽小鬼。”

竇昭不想和她申辯,只是腳剛落地,俞嬤嬤就臉色蒼白地喘著氣跑了過來。

“七爺,”她含著,眼睛一紅,一副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七奶奶她,七奶奶她……自縊了!”

“你說什麼?”父親睜大了眼睛,笑容僵在他的臉上,“你說誰?誰自縊了!”

“七奶奶,七奶奶……”俞嬤嬤哭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七奶奶自縊了……”

竇世英茫然四周。

看見了像被施了定身術般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邊的女兒,這才有一點點的真實。

“怎麼會……剛才還好好的……”他喃喃地道,高大的身子驟然間很矮了幾分,面如紙金,嘴唇發白,顫不住。

竇昭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腦海中如萬馬奔騰,隆隆響個不停。

母親為什麼還要死呢?

王映雪不是成了小妾嗎?

就算他生了兒子,也是庶長子……

母親為什麼還要死呢?

那她回來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竇昭倔強抿著嘴唇,小小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春日的陽光和煦而溫暖,靜靜地照在一大一小兩個泥塑般的人兒身上,只有那鞦韆,依舊晃動不止,引來數只彩蝶圍著它翩翩起舞,一競芳菲。

※※※※※

竇昭穿著粗麻孝袍,表情呆滯地跪在靈前,隨著唱喝聲木然地磕頭回禮。

母親是自縊身亡的,算不得福壽全歸,又有上輩在堂,最多隻能做五七三十五天的法事。

家裡沒有主事的人,祖父請了三伯父和三伯母幫著操辦母親的喪事,還把給自己準備的楠木棺材拿出來給了母親。

來弔唁的人敬了香,不免要問一番死因。

竇家的人對外一律稱是暴病而亡,聽者無不落淚:“……還不滿二十歲呢!”

竇昭的眼圈就跟著紅了起來。

是啊,她怎麼就忘了,母親雖然是她的母親,可還不滿二十歲呢!

她三十歲才懂的道理,怎麼能指望二十歲的母親就想明白呢?

有些傷,埋在心底,縱然是血肉糊塗,表現上也看不出一絲痕跡。

母親,從來不曾真正的放心,從來不曾真正的釋懷吧?

竇昭朝對面望去。

一身素白的父親面色發青,眼窩深陷,顯得非常憔悴。

他正跪在孝盆前,一張張地給母親燒著紙錢,表情認真又虔誠,彷彿手裡拿是一張張符表。

眼睛通紅的王映雪走了過來,她並跪在了父親身邊,默默地從旁邊拿起一疊紙錢,一張張撕開,和父親一起往孝盆裡丟。

“七爺!”她的聲音嘶啞,帶著幾分哽咽,“你已經在這裡跪了一天一夜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會拖垮的……姐姐的喪事還指望著您操辦呢!”

父親沒有吭聲,輕輕把紙錢從王映雪的手中抽走,繼續燒著紙錢。

王映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跪在那裡良久,父親都沒有看她一眼,她眼神微黯,悄然退下。

六伯父走過來挽了父親的胳膊:“萬元,你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