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皇子次妃雖比正妃低一級,卻不能視做尋常妾侍。次妃一樣是由朝中派出正、副使行納徵禮,冠服擬唐、宋二品之制,儀仗視正妃稍減。成親的時候,雖然皇子不親迎,可是也要到奉先殿拜祖先,這到奉先殿拜過祖先的人,誰敢小看了?
這樣的地位還不滿意,想頭也太高了吧。章皇后不快。
皇帝溫和說道:“朝中敢抗旨的文官多了。御史是用來做什麼的?科道是用來做什麼的?皇后,這些人職位卑微,可是,都直言敢諫。”
章皇后矜持的笑笑,“他們敢勸諫陛下,是為著朝政。若為了私人恩怨,誰敢多說多話?”為公事,他們勸諫皇帝還能得個美名,為私事和皇帝對著來,成心找死不說,名聲也不好不到哪去。
皇帝摸摸鼻子,“他們才不會當成私人恩怨,能駢五驪六講出一堆大道理來。皇后,夫婦為五倫之首,締結婚姻是大事,不可等閒視之。”
皇帝設想了一下,“朕若傳下旨意,命裴鍇孫女為小十次妃,裴鍇定會上表推辭;若推辭不過,他大概會吩咐家人準備好棺材,然後上書,慷慨激昂的把朕罵個狗血淋頭。”
“裴鍇,他從來都是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想要逼他獻出寶貝孫女,他會選擇死。”
章皇后愕然,“至於麼?”孫女嫁到皇家,這是多大的榮耀,他會這麼想不開?
“至於。”皇帝淡定的點點頭。他和文官常年打交道,對於文官的風骨、寧死不屈,知之甚深。
“這種蠢人,讓他死好了。”章皇后冷冷道。
章 皇后很早之前就知道十皇子待裴家小姑娘與眾不同,但是,並沒放在心上。十皇子的王妃她反正已經給挑選好了,若是十皇子有了紅顏知己,有了中意的姑娘,家世 人品都過的去,娶做次妃便是。章皇后一直是這麼想的,可是皇帝這麼一說,她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和十皇子的心意難以兩全,又是煩惱,又是焦燥。
皇帝氣的拍了桌子,厲聲道:“裴卿是朕的股肱之臣!他才能卓著,八年前朕便想調他進京任職,姑蘇百姓沿河哭泣挽留,數十里不絕。皇后,你知道一個人做官做到什麼程度,才會被百姓這樣愛戴?這樣的清官,這樣的能吏,在皇后眼中竟是該死之人?!”
只為你一念之私,這樣難得一見的官員連活命也不能了麼?皇后,你真是讓人寒心。
章皇后見皇帝動怒,略一思忖,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跪拜俯伏,“妾失言,妾知錯。陛下,妾只是一時氣惱,並非真起了惡毒念頭。”
章皇后在地上俯伏良久,殿中寂靜無聲。
章皇后見皇帝沒有饒恕她的意思,心裡也後悔。明知道他在朝政上是極精明的,卻輕侮朝臣做甚?唉,都怪他方才太過隨和,太過遷就,讓自己沒了警惕之心。
“我是你原配嫡妻,是你兩子兩女的親孃,便是真說錯了什麼話,也不該這般給我沒臉。”章皇后心中抱怨。
皇帝大概是生了真氣,章皇后已經跪下請罪,他最後還是拂袖而去。走的時候,怒氣衝衝的。
坤 寧宮的宮女、嬤嬤、內侍全都惶恐不安,章皇后含羞抱愧,命宮女替自己卸去釵環首飾,脫掉燕居常服,換了素衣,步行到乾清宮正殿前長跪,脫簪待罪。她已經五 十出頭,老了,首飾卸去,長髮披肩,一張面孔顯得更為蒼老。她平時是很雍容華貴的,到了這會兒,神色間卻滿是羞愧和不安。
皇后其實是一個非常不安全的職位,皇帝若要翻臉,她無力對抗。
章 皇后脫簪待罪,太子、太子妃、十皇子沒多久就知道了,一個個魂飛魄散。太子猶豫,“不知是為了什麼事?咱們該如何求情?”太子妃心裡知道應該和皇后宴客的 事有關,可是事涉太子愛弟,她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