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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順治爺時,曾寵幸太監吳良輔,順治十五年,吳良輔與官員勾結涉賄,因先帝庇護而未獲罪,結果新帝登基,立時以變易祖宗制度之罪被處死。梁九功一直記得這樁宮闈變故,是以將吳良輔的下場牢牢記在心裡,縱然那些王公大臣對他禮遇三分,他也絲毫不敢僭越自己的本分。
只是現在,他卻不得不為自己打算起來。
他雖目不識丁,僅僅能讀出自己的名字,但在康熙左右多年,就算是猜,也能零零碎碎認得出一些字的輪廓意思,
便如剛才,康熙親自提筆寫下的幾個字,他認得的就有“子孫”、“皇子”等。
這些字,並不罕見,平日奏摺裡間或也有出現,只是結合近日帝王的身體狀況,神色舉止,又接二連三召見廉郡王,張廷玉密見,卻不得不令人浮想聯翩。
梁九功捺下心頭洶湧,幾不可聞地喘了口氣。
有時候知道得越多,性命就越是堪憂。
本朝有殉葬的傳統,而他這般的隨身近侍,看到太多秘密,屆時新皇登基,如何還容得下他?
思及此,梁九功生生打了個寒噤,頓時手腳冰涼。
西暖閣內,張廷玉跪了半晌,發現帝王並沒有喊他起身,也沒有其他聲音,禁不住微微抬頭窺了一眼,發現康熙正歪在榻上,神色忡怔,又帶了一絲茫然,渾然不復年輕時的精明幹練,如果不是身上那身龍袍,看上去就像一個上了年紀的尋常老人。
皇上還是老了。
張廷玉暗暗嘆息,他想起當年自己剛中進士,入直南書房,皇帝帶著笑意問道,這就是張家的千里駒嗎,你父親是朕的肱骨之臣,你可要青出於藍。
一晃眼,就是十一年,自己將銳氣漸漸磨平,帝王也到了耳順之年。
一炷香時間過去,縱是張廷玉這樣的好耐性,也忍不住出聲輕喚:“皇上?”
康熙沒有反應,他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帝王託著腮,雙目微閉,似乎睡覺了。
張廷玉無法,只好又喚了幾聲,康熙眼皮一動,睜開眼,坐直身體,看向他。
“衡臣來了啊,起來吧。”
“謝皇上。”
張廷玉起身,見他神思不屬的模樣,忽然想起家中老父去世前,也總是時醒時睡。
“朕近來時時夢見從前的事兒,”康熙嘆了口氣,“昨夜還見著了你父親張英,那模樣年輕得很,朕差點都不認得了,最後還跟他下了盤棋……”
張廷玉聽得心驚,忙道:“皇上,先父地下有靈,必也不願見您為了他如此費心勞神,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康熙搖搖頭,沒有接他的話。“朕身邊的人,太皇太后,太后她們,一個個都走了,連康熙朝的老臣們,也沒剩下幾個了……”
張廷玉聽他感慨,張了張口,卻不知能說什麼,只好一徑沉默著傾聽。
只怕帝王心裡,不僅僅在緬懷那些已經不在人世的老人,也是想起自己那段意氣風發的崢嶸歲月。
康熙說了幾句,聲音也沉寂下來,悵然地望著窗外,半晌,穿靴下榻,走了幾步。
“你來幫朕,擬一份詔書吧。”
“是。”張廷玉走至案前,磨墨提筆,靜待康熙開口。
“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康熙頓了頓,一邊措辭,一邊道:“……今朕年屆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
這是遺詔!
張廷玉筆尖一顫,差點在紙上留下墨跡瑕疵,所幸十數年曆練閱歷,仍能讓他勉強穩下心,凝神去聽康熙的聲音。
“歷觀史冊,自黃帝甲子迄今四千三百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