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開啟的車門旁站著比手畫腳、毫髮無傷的司機,正提高嗓子罵:“他媽的,那有人這樣開車!明明是紅燈,還硬往前闖,還好我閃得快,要不早他奶奶回老家去了!不會開車就不要開嘛!什麼玩意兒!”
另一輛車,大概是在發現自己闖了紅燈之後,拚命掉車方向盤,卻又轉得太兇,硬生生撞上安全島去了。滿地的玻璃碎片瑩瑩閃閃,駕駛人癱坐在椅子上,面孔朝下地埋在方向盤裡,自側面看去,只看得到他額際鮮血直流,卻不知道人是死是活。雖然看不到臉,從那衣著及身量上來看,準是孫毅庭無疑。於嵐臉色一白,差點摔倒在地上,允寬連忙自一旁扶住她。
這時救護車和警車都已經趕過來了,他們開啟車門,把孫毅庭抬出車子,於嵐站直身,輕輕推開允寬,排開人群,直直地朝救護車奔去。
允寬看著她奔向救護車,和醫護人員說話,跟上了救護車,車子駛離車禍現場,呼呼嗚叫的聲音漸去漸遠。行人開始三三兩兩地散去。允寬伸手摸摸頭髮,才發現一身都讓細雨給淋溼了。
第九章
“沈小姐,病人已經醒過來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白衣白帽的護士走近於嵐,低頭看著於嵐焦慮的臉。
於嵐從候診室的長椅上站了起來。
“我可以去看他?”她猶豫地問,“不要緊嗎?他到底傷得怎麼樣?”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些刮傷和擦傷而已。”護士小姐領著於嵐向外走去,“不過,他有一點腦震盪,恐怕要住院兩三天,繼續觀察。唉,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開車的,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嘛!”她推開病房的門。
兩名警察正好走了出來,護士小姐點頭道:“作完筆錄了?”他們兩人點點頭,經過於嵐身側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看了她好幾眼。
孫毅庭躺在床上,袖子高卷,床邊的針架上掛著一隻針筒,正在打點滴,他額上、下顎及頭邊都纏上了紗布,臉頰上有些地方血遺蹟還未拭去,襯得一張臉白如醫生的袍子。
聽見有人進來,坐在床邊作紀錄的醫生抬起眼來,把手中的本子合上,毅庭眼睛微睜,瞄了於嵐一眼,便即閉上,蹙著眉頭掉開,轉動時似乎牽動了傷處,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於嵐走到床前,低頭看看他,即向醫生望去,醫生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向外行去,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
“別和他說太久的話,也別讓他太激動。”
於嵐無聲地點頭,門在她身後關上了,病房裡突然變得非常安靜,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慘白地亮著,外面的天色卻一點也沾染不上這種光芒,於嵐簡直可以聽到雨聲浸滿病房的聲音,她無言地注視著針筒,橡皮管中的藥水,每隔幾秒便“滴答”一聲滴落下來。
於嵐木立了許久,千頭萬緒的情感一一閃過她心上,卻又突然覺得疲倦無比,她究竟能和毅庭說些什麼呢?替允寬向他道歉嗎?但毅庭絕不會肯接受這種道歉的,更何況,若她替允寬匯歉,倒顯得她和允寬之間真有什麼了,而她和允寬之間……為什麼要向毅庭解釋這些呢?根本已和他全不相關——也永不可能相關的事啊!於嵐搖了搖頭,最後說出的的,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候。
“好點了沒?”
“嗯。”毅庭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張開。
“要不要我通知你家裡一聲?”毅庭的家在南部,他是一個人北上謀職的。
“不用了,”他說得簡單,“反正只是輕傷,何必惹他們煩惱?”
“那——”於嵐猶豫了一下,“那我就走了,你……你好好休息吧。”
毅庭沒有說話,於嵐遲疑地回過身子,向門口走去,就在此時,毅庭猶疑地開口了。“——於嵐?”
於嵐側轉身子去看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