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連鐵蘭公主也看不下去了。
一行人在寶來客棧投宿,鐵蘭公主沐浴過後,便來敲孛古野的房門。
換上嶄新錦袍的孛古野正坐在案邊讀書,他放下書卷,抬眼冷冷地看向她。“她吵著要吃東西了?”
鐵蘭一怔,“沒,可任誰都看得出她餓壞了。”
“還不夠餓。”
孛古野重新拿起書本,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
鐵蘭猶豫了半晌,才輕聲道:“你一向沉穩明理,怎麼會突然跟一個孩子認真起來了?”
“她不是普通孩子,她是南夏國人的孩子。”
“南夏國人的孩子?”鐵蘭不解。
孛古野低頭翻了頁書冊,“姑姑,你待杜興邦如此之好,他可對你掏心掏肺了?”
“他……”
“沒有是吧?”孛古野抬眼,目光如炬。
鐵蘭不由得心虛地垂下眼,“你都知道了?”
“只怕只有杜興邦一個人以為他瞞得過天下人!”孛古野冷哼,“你就這麼由著他?”
“他肯花心思瞞我,表示他心裡還是在意著我的。”鐵蘭手絞著手絹,嘴角卻漾著笑。
孛古野瞥了她一眼,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想法,“你要本王這麼跟父皇說?”
“不,不能告訴聖上!”鐵蘭著急地說,“這會害了駙馬!”
“難不成要本王陪著他犯下欺君之罪?”堂堂烏焱國公主竟嫁了個有婦之夫,這要說出去,會笑掉天下人的大牙的!
“這……”鐵蘭一時無語。
孛古野見她驚慌,知道是自己嚇著了她,聲調放柔道:“姑姑,先別急,此去京師少說也得一兩個月,覆命之前,我會想著法子。”
鐵蘭聽他口氣鬆動,有了維護之意,感激地跪了下來,“鐵蘭謝過三殿下。”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孛古野連忙扶她起身,“你是我的親姑姑,又是母后的恩人,這禮我受不起的。”
怎會受不起?她雖是他的姑姑,隆慶皇帝的妹妹,但實際上她是卑微的宮女所生,連公主封號也是出嫁前才由隆慶皇帝賜下的,怎麼樣也不比上正得寵的孛古野尊貴。
鐵蘭擦乾眼淚,沒想到自己當年未出閣時,順著太后語尾,隨意說了一句廢后不宜的話,竟會為自己掙得這麼大的福 報。
“那是娘娘鴻福齊天……”
孛古野搖了搖手,“本王有眼睛,看得見。這事咱們別再爭了。”
鐵蘭頷首,“那海棠……”
提起那死丫頭,孛古野心火便起。今日他明示暗示,給過她多少次道歉的機會了,她全不當一回事,還老拿白眼看他!他要就這麼輕易放過她,他這堂堂烏焱國三皇子的面子往哪擱去?
但這個中緣由是不能向鐵蘭透露的。
孛古野強壓下脾氣,換上謀士般深思的表情,冷冷地道:“就算今日本王不與她計較,你能保證來日父皇也能任她放肆嗎?”
鐵蘭為之語塞。
是啊,凌海棠那輕蔑的語氣,有時連她自己聽了都不免生氣,更何況隆慶皇帝脾氣火爆是出了名的,還有滿朝的文武親貴,哪一個不是她口中的臭蠻子?她這性子要是不改,到了京帥之後,恐怕會為她公主府帶來不少麻煩。
“我怕她會撐不篆…”
“我沒讓人攔著她,她要撐不住,大可自己來求我。”他就不信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她還有力氣惦著她娘那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死教條!
孛古野重拾書冊,不想再談。
鐵蘭暗歎口氣,識相地行禮告退,臨走前,她忽然回頭,試探地輕聲道:“要是她和她孃親一般的性子——”
她的話尾哽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