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黑髮上,一滴一滴滾落雨珠。
而那濕漉漉的黑髮後面, 是一雙如孤狼般偏執孤冷的眼睛。
他拼著一身血淚, 不顧一切抱住她,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哽咽的聲音說:「我只剩你了。」
然而, 時間的流逝, 總又與命運造化相輔相成,勾勒出所謂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的模樣。
程曇想像不出,於博彥是什麼時候知道尤慄不是他親生母親的。
自然更想不出,那時的他該是怎樣的表情。
她自己是從程昱那裡知道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然而,那種複雜,比不過此刻聽於博彥叫她「曇姐」的複雜。
時間仿若靜止, 又好像過了好幾個世紀。
程曇回過神時, 朝於博彥點了點頭,神情是她一概的平靜寡淡:「嗯,阿昱動了個小手術。」
在那聲「曇姐」叫出口後, 似乎就已經無需再多說什麼。
那個總追著她的少年,看她的眼神裡,已然沒了曾經的炙烈與熱望。
兩人也沒多說什麼,在飛機上時,座位也隔了幾排。
於博彥戴上眼罩休息,程曇則將目光落在窗外。
要說傷心,倒也沒有多傷心。
但淡淡的失落,總歸是有的。
不過臉上,倒是絲毫情緒也不曾顯露。
程曇想起更小的時候,她也是會像普通女孩一樣,穿花裙子,撒嬌賣萌,又哭又鬧。
後來家裡多一個弟弟,她身為姐姐,肩負了責任,性子才收斂了不少。
父母常年忙得不見人,她和弟弟相處的時間是最多的,兩人關係也是極好。
程昱小時候愛哭,但又格外乖巧。有次哭得抽抽噎噎的,說有同學罵他「娘們」,「乾脆穿裙子上學算了」。
那時的程曇自己反省了,弟弟確實受她影響嚴重,性格里偏女性化的地方過多。
於是,為了矯正弟弟,她自己先做起了小男子漢,堅強,勇敢,冷靜自持。
面具戴久了,自然而然成了真實的她。
於博彥追她的那些年,程曇覺得自己是動心的。只是她沒有像普通女生那樣,羞澀,撒嬌。
甚至連給出的回應,也不太明顯。
於博彥車禍昏睡的那段時間,白百靈都知道在他耳邊說些動聽的話。但程曇不太會,她是真的不太會說什麼好聽的話。
包括於博彥動手術時,她也沒去守著——她不喜歡那種緊張煽情的氛圍。
應當是她做錯了吧,沒有給夠於博彥足夠的回應。
他會放棄,也是合情合理。
程曇按了按眉心,看著窗外,不禁又幻想了一下自己今後的感情。
她的性格,顯然是不太會主動追人的。
而除開於博彥,今後還會有人不顧一切地對她釋放熱情嗎?
就算有,她的反應,可能依舊不討人喜歡。
程曇吐了口氣,兀地意識到事情嚴重。
倒不是擔心自己孤寡一生,她現在是有點擔心弟弟。
阿昱受她影響,估計也是個不會談戀愛的。
她自己對於博彥的感情,或許是淡了些。
但她看得出,阿昱對江輕輕,真摯而熱烈,恐怕很難放棄。
如果最後走到她和於博彥這樣的結局,阿昱只會比她此刻難受千百倍吧?
「失戀」這件事,對程曇的主要影響,是莫名操心起弟弟的感情。
她下飛機後,在車裡給弟弟打了個電話。
剛打過去,竟然被拒接。
程曇擰著眉頭思索片刻,又打了一遍。
這一次,等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