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下去吧,去叫文瑾進來。」擺了擺手,燕南風便示意燕文灝離開,燕文灝聞言,站起了身,最後看了燕帝一會,便轉過身,頭也不回離開了。
但在他走了幾步,他卻又聽見了燕南風道:「文灝,人這一生,向來無法兩全,你既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便努力吧,或許,你能與我不同……」
這是燕南風第一次在燕文灝面前自稱『我』,大概是他真的不想再有類似他和雲景的遺憾發生了。
燕文灝背對著燕帝,認真道:「父皇,不是或許,我與你,確實是不同的。」說罷,他便再未停留,直接出了這寢宮。
之後,燕南風又召見了燕文瑾和慕紀彥還有雲琛。
在雲琛進去之後,燕文灝便看見了自遠處緩緩走來的雲景。
走至燕文灝的面前,雲景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眸,輕聲道:「灝兒,我見他最後一面。」
兩年前,雲景拿著燕文灝拿給他的住址,獨自一人去尋了那三名醫者,輾轉一年,他終於治好了雙眼。
燕文灝點了點頭,道:「好。」
雲琛離開後,燕南風又是一陣咳嗽,他知道,自己真的快要不行了。
顫著手,燕南風拿起了放在床頭的一副畫,緩緩將它開啟,又無比懷念地去摸那最後的落筆,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那時的時光。
雲景走進來後,看到的便是燕南風抱著他兒時的畫作閉著眼懷唸的模樣,一步一步地走進,他終於走到了床前,輕聲喚了一聲:「陛下。」
聽見記憶中的聲音,燕南風猛地睜開眼,在看到真的是雲景後,便想要起來,但他早已渾身無力,哪裡還起得來,雲景看了,眼裡閃過一絲複雜,又淺淺嘆了一聲,在床沿坐了下來。
他道:「陛下,您別起了,躺著吧。」
燕南風目不轉睛地看著雲景,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這個人,便會消失不見,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觸碰了一下眼前之人,但又怕這只是他的幻覺,只要一碰,便會消失,一直猶豫不已。
雲景低下頭,看著如今早已憔悴不堪,再也不復以往高高在上,威嚴不已的男人,又嘆了一聲,伸出手,碰了下燕南風的手,道:「陛下,我來看你了。」
感覺溫暖一觸即逝,燕南風猛地伸手,將雲景要收回的手握在手裡,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同時,眼睛還是一刻都不離開雲景。
沉默了一會,雲景到底是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而是任由燕南風握著。
燕南風看著雲景,看著他的眼睛真的恢復了,緩緩勾起了嘴角,他輕輕道:「景兒,謝謝你能來。」
雲景張了張口,但卻美能說出話來,他其實,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燕南風把雲景的無言看在眼裡,卻一點都不在意,他只是一眨不眨地一直看著雲景,彷彿怎麼都看不夠,彷彿要這麼看著,然後將人完完全全記在腦海里,哪怕死了,哪怕轉世了,也還能記得。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燕南風也感到越來越疲憊,握著雲景的手,正在漸漸鬆開,他努力地睜開眼,滿是期盼,又充滿溫柔地問道:「景兒,你能再喚我一聲南風哥哥嗎?」
他的臉色已經變得灰敗,說話也十分吃力了,而且亦十分小聲,但他還是固執地看著雲景,彷彿沒有聽見雲景喚他,他便無法瞑目一般。
雲景安靜了片刻,終於微微起唇,喚了一聲,只是這一聲,卻像是呢喃一樣,根本聽不見,但燕南風卻像是聽見了一樣,滿足地閉上了眼,稍時,一直握著雲景的手,也無力地垂下了。
雲景看著床上的燕帝,眼睛漸漸浮現了一層傷痛,他重新執起了燕南風鬆開了他的手,緊緊握著,好半晌,才緩緩鬆開,又將那副散開的《落梅圖》收好,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