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沈黛聞言乖順上前,「長老們商議得如何了?」
「如今我們勢弱,只能暫時依他所言行事。」
歸墟君所點之人不過一兩百,有普通弟子,也有各家親傳弟子,人數不多不少,修為不高不低,實在是讓人摸不透對方在想什麼。
如今的修真界,是沒有底氣拒絕歸墟君的,若是拒絕,整個修真界都會在頃刻之間覆滅,他們沒有選擇。
衡虛仙尊沒再提這個話題,而是從袖中掏出一瓶青釉小瓶,交給沈黛。
「這是九轉聚魂丹,拿去吧。」
九轉聚魂丹是無上靈丹,哪怕是仙門之首的純陵十三宗,也珍稀難得。
沈黛上一次這枚丹藥,還是為救命懸一線的宋月桃,而沈黛此次不過只是受了一點無關緊要的皮外傷,哪裡用得著這樣好的丹藥?
她好像被一個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了頭,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誠惶誠恐地推辭:
「這太珍貴,弟子……」
「拿著罷。」
衡虛仙尊將青瓷小瓶又放回她掌中,他長睫半垂,語氣難得柔和。
「明日千宗宴,兇險萬分,有它在,只要你肉身尚存,能抵你一命。」
霎時間,沈黛渾身血液凝固。
她就知道。
她這樣的運氣,哪怕有一次好事發生,隨後而來的就會是更大的災厄。
「……師尊,魔族當日點的人不是月桃師妹嗎?」
那日她就站在宋月桃旁邊,幾乎做好了被點中的準備,然而那魔將的指尖卻劃過她,落在了宋月桃的身上。
她看得清清楚楚。
衡虛仙尊沉默不語。
「您是想,讓我替了她?您想讓師妹活,是嗎?」
說出這一句時,沈黛很希望聽見衡虛仙尊的否認。
但他並沒有否認。
衡虛仙尊凝眸看她,眼神中是難得的悲憫柔和。
若是從前,沈黛一定受寵若驚,無論是師尊吩咐她把什麼讓給師妹,她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但這一次,師尊要她讓出的,是她的命。
而當時跨進門內的陸少嬰聽了卻渾不在意地說:
「月桃師妹這幾日為大師兄隨行療傷已經很虛弱了,宴會上若是有什麼變故,她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來?只是去一趟宴會,若有變故以你的本事跑了就行,這比你上戰場可安全多了吧?前些日子戰前動員時你還說著願為修真界拋頭顱灑熱血,怎麼今日又怕了?」
少女眼瞳黑白分明,沒有眼淚,唇色如新雪。
她歪頭看向陸少嬰,平靜道:
「你若真心疼宋師妹,不如你去?若是大師兄醒著,他也必定不會讓我們兩個師妹去送死的。」
陸少嬰變了臉色。
沈黛望著眼前的衡虛仙尊,深深俯首:
「我本身為純陵弟子,如今魔族橫行,以死殉道可以,但不明不白做個替死鬼,不行。」
陸少嬰氣急敗壞,衡虛仙尊望著她,半響淡淡道:
「隨你。」
沈黛一愣。
她沒想到衡虛現在會這樣輕易地應允。
「月桃確實不如你修為高,她若是能救人一百,你便能救人五百,但你要想好,你大師兄如今年紀輕輕便已入元嬰之境,以他之能,能救成千上萬人,修仙者修道心,圖濟世救蒼生,而非一己私利。」
「月桃體質難得,臨淵上次大戰後玄陰之毒為消,若任由此毒侵蝕下去,他不僅修為不得寸進,還有可能危及性命,月桃此去若不歸,修真界大戰再起,十洲三島眼看要化作血海地獄,臨淵有救世之能,你要眼看著他變成一個廢人,還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