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海軍遠東艦隊松江站的泊位上開始混亂起來,一艘重巡洋艦正在大馬力拖船的牽引下緩緩停進來,
和出發前潔白無瑕的船體相比,遠航歸來的重巡洋艦簡直就是兩艘船,
不光艦體表面已經泛黃,船上的各種縫隙中也出現了不少汙漬,船底附帶了不少海里的浮游生物與討厭的藤壺,急需進入船廠刮乾淨。
但先前在長江中被江陰炮臺暴打一頓後又擱淺重傷的肯特號重巡洋艦霸佔了黃埔造船廠唯一一個可以為萬噸級巡洋艦提供維修檢查的幹船塢,
他們只能泡在水中,讓潛水員一點點的人工刮藤壺了,
這下遠東艦隊可立即出航的軍艦又少了一艘,讓艦隊高層十分頭疼。
但皇家海軍的水手們勾肩搭背,看到自己馬上就要迎來巡航之後的放鬆生活,不由得舉起自己的水兵帽,
兩條黑紗在冬季的海風中隨風飄蕩,與桅杆上的巨大聖喬治旗相輝映,彷彿英格蘭的海上霸權永不落下。
可這些渴求上岸放鬆,到餐廳裡飽食一頓,隨後在酒館為了隔壁白俄姑娘的一晚風情與他國水兵大打出手,然後被憲兵或巡捕房逮捕的水兵想不到的是,
港口的混亂並非是他們的到來而引起的,各國兵艦也紛紛升火待發,好像出了什麼大事情,讓他們都不得不緊張起來。
從船上主桅杆高高在上的瞭望哨看去,松江城也陷入一片混亂中,大量黑點從各處建築中湧出,匯聚到街道上,將道路塞得水洩不通。
透過高倍率望遠鏡,水兵能看到那些人都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面色驚慌的朝黃浦江跑來,一家老小十幾號人全都穿著不合時宜的衣服奪路狂奔,好像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約翰,這些夏國人就好像下雨前的螞蟻一樣,都忙著搬家呢!”
眼睛都快貼到目鏡上的水兵笑著對旁邊只能使用手持式望遠鏡的同伴說道,在他看來,這些異國的人間苦難不過是他們的談資罷了。
“確實,而且不光是我們這裡,隔壁法國佬的租界也有大批夏國人進入,日本租界也一樣,巡捕房的人都出動了,這給我的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喬治,你能看到後面有什麼東西追他們嗎?”
那名被叫做約翰的英國水兵裹著海軍大衣,一邊擤著青黃色的鼻涕,一邊用感冒後的沉重嗓音問著同伴,
傻子都能看出來,松江這是發生大事了,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人一下子全湧到黃浦江邊上的幾處外國租界中。
但令人費解的是,英租界和美租界早已合併成為公共租界,但美租界的街道上看不到一星半點的逃難人群,反倒是出現了不少持槍巡邏的警察巡捕,這就讓兩名水手看不明白了。
“後面的街道被房子擋住了,我看不見,只能看到正對著我們的主幹道,現在上面全是人,橋面上妨礙他們逃跑的汽車都被推到河裡去了,我敢說這裡一定發生了大事!”
英國艦長也看到了這幅場景,在吃了一驚後立刻聯絡岸上的朋友,詢問松江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多人衝進租界會不會給海軍帶來一些麻煩?
“理查德,告訴你一個令人沮喪的訊息,自由世界的邊界被突破了,夏國的那些赤色分子進入了松江府,現在正在接管城市。”
電話那頭的人是艦長的老朋友,是一個鐵桿的帝國主義分子,對人民黨一直抱有深深的惡意,
即使他們在外海的攔截艦隊沒有阻攔給租界送給養的貨船,但海關還是因為松江府港口的關閉受到了影響,
商船與貨物吞吐量的急劇萎縮導致他能拿到的回扣幾乎為零,自己原先的走私生意也無以為繼,
這些都讓他對人民黨這個赤色政黨沒有一絲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