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問道:「你這是道觀缺人了嗎?要不改日朕給你發個榜出去,給你招百八十個道士來?」
陳衍之嘆息一聲,搖搖頭,只是說道:「陛下何時若是後悔了,也隨時可以來找貧道。救人一命,貧道樂意為之。」
阮棠沒說話,把陳衍之說的話暗暗記在了心裡。
李忠國還在阮棠耳邊碎碎念,生怕小皇帝被臭道士洗腦,一個勁對小皇帝說「他就是想讓陛下賞賜些錢財,陛下別信他。」
由於李忠國對陳衍之的意見太大,導致太過聒噪,阮棠讓陳衍之領著自己在道觀裡小轉了一圈,粗略看了一刻鐘,就回了行宮歇息。
直到夕陽落山,四下無人之時,阮棠找了個藉口支開李忠國,只帶了一個笨笨的不怎麼說話的小太監,又悄悄沿著山路回到了上真觀裡。
這個陳衍之,應該是個能掐會算的世外高人。剛才聽他的意思,以後自己找他,他還是願意出手相救的?
阮棠覺得擇日不如撞日,以後誰知道會等到什麼時候,倒不如晚上就悄悄過去問一問,除了出家,他有什麼其他辦法幫自己沒有。
由於西山行宮外戒備森嚴,上真觀也是皇家的道院,沒有安全隱患,加之小皇帝會來行宮本就是為了自由自在,因此阮棠即使路上遇見路過的宮人和巡邏的禁衛,那些人也只是行禮而已,沒有人驚訝小皇帝只帶了個小太監出來散步遛彎兒。
山上的路都由平整的臺階鋪成,小路不止一條,有些地方道路岔盛好幾個方向,通往不同的地方。
阮棠早已經暗暗記下道路,雖然岔路眾多也沒記錯,沿著平整的石階一路小跑。
山裡古木森森,而且山泉蜿蜒,有些需要穿過泉水小溪的地方,還有小小的石橋貫通。即使到了夏日,一陣夾雜水風的山風吹來身上,也還是冰涼的。
阮棠有點後悔出門匆忙忘記披一件斗篷,又讓小太監回去取斗篷,過會兒再帶著斗篷來接自己回去,自己獨自一個人先進了上真觀。
觀裡的道士們都還在做晚課,蟬鳴聲聲松風陣陣裡,夾雜著經咒吟誦之聲,顯得夜色格外幽靜而寂寥。
一輪明月映著蒼松的樹影,灑在庭院中。
白鹿臥在松樹下睡了,白鶴窩在池塘邊,頭埋在雪白的羽毛裡。
一名青衣道人對著明月,獨立月下。千古寥寥,都寫在他一個孤獨的側影裡。
「陛下來了。」陳衍之沒有轉頭,卻知道小皇帝來了。他好像對阮棠的去而復返並不奇怪,微笑道:「陛下是回來問方才貧道說那件事吧?」
阮棠心走近陳衍之,問道:「陳道長還知道多少?」
「貧道還知道。」陳衍之直視著阮棠,笑道,「今日的陛下,不是去年的陛下。」
阮棠驚得瞪大了眼睛,看著陳衍之說不出話來。
「陛下放心,貧道對探知這些俗塵中事並無興趣,更不會對人說破。」陳衍之微笑道,「只是見陛下無端亂入紛爭,為命運所累,於心不忍,故而有方才一言。」
阮棠道:「道長既有看穿這一層的能力,也應當知道如今我出家這一條路,並非我個人意願可以左右,是萬萬行不通的。除了出家,可還有什麼其他辦法?」
「陛下,這世間之事,皆有定數。今日所得,是昨日之失。今日所失,或為日後若得。」陳衍之道,「今日種因,日後得果。今日不能有所行動,他日如何得一條生路?」
阮棠聽不太懂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哲學道理,但他還是聽明白了一個自己最關注的關鍵資訊:只要有所行動,自己的命還是有得救的。
但是他們這些出家的世外高人,說話實在是太愛故弄玄虛。
就不能直接給個具體一點的方法嗎?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