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時晏這個人一向狡詐善變,遇事不敢強出頭,又是個牆頭草,肯定不會和徐元晦、張太傅那兩個人一樣苦口婆心來規勸自己,應該是來找自己商量對策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的。
這的確是一件要緊的事。一來這是關係國際關係的大事,二來昨天溫霽雲是為自己打的人,自己的當務之急是給溫霽雲昨天打人的事好好善後。
阮棠暫且按下了親自去看溫霽雲的打算,對李忠國說道:「請盧太尉到前殿。」
因為在行宮度假,阮棠也沒穿得多正式,只披了一件日常的紫色長衫,就自己去往前殿。
盧時晏已經在前殿恭候多時,見了阮棠,一臉喜笑顏開,將昨晚之事都盡數與小皇帝稟報了一遍。
昨晚事情處理得比阮棠想得還要更好。阮棠以為好歹還需要自己想個辦法把這事擺平,但這這盧時晏是個討好皇帝的高手,不但沒有把這件事鬧大,也沒把事情外穿,甚至還已經將此事擺平了。
盧時晏在小皇帝面前詳細地解說了一番,自己是如何對破多羅連哄帶騙,又自掏腰包給了多少好處,才讓那個沒見識又掉進錢眼裡的蠻夷部落少主乖乖閉嘴不再追究。
雖然阮棠不願意給這種人錢,但是這件事鬧出來勢必會牽扯溫霽雲,這麼想想破財消災送那小子點錢財讓他閉嘴也就算了。
盧太尉辦事得力,小皇帝龍顏大悅,豐厚賞賜以填補他自掏腰包擺平蠻夷的虧空自不必說。
盧時晏得了好處,歡歡喜喜地告退離去。這少年小皇帝過去一向刻薄寡恩,根本不願意賞賜東西,自從無聊溫霽雲,人也變得講道理了,出手也大方了。
他開始重新考慮,是不是應該站一下溫霽雲,讓溫霽雲留在小皇帝的身邊。
折斷翅膀關在籠子裡的鳳凰,又掀不起什麼風浪,再說他與溫霽雲素無怨仇,頂多就是曾在金殿上提過餿主意整溫霽雲,再說也沒整成。如果讓溫霽雲留在小皇帝身邊能有許多好處,他倒是不介意順水推舟。
送走盧時晏後,不覺已經過了個把時辰。這個盧時晏真的很能說,剛才一直嘰嘰呱呱說個不停,阮棠連打斷他的機會都沒有。
阮棠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站起來,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陛下小心。」一雙手從身後扶住阮棠,柔聲問道,「陛下不如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阮棠知道說話的是李奉君,可他腦子裡卻都是溫霽雲。
如果溫霽雲在這裡,也會這樣扶自己,對自己說這些話的吧?
可是現在都因為自己,他站不起來了,很可能以後再也扶不了自己了。
阮棠的鼻子一酸,很後悔自己這些天為什麼那麼任性。
每次自己身上有一點點傷一點點痛,一旦看到也霽雲,就要在他面前擺出十二分的痛,指指點點讓他幹這幹那,心安理得讓他跑東跑西伺候,拉著他上竄下跳瞎折騰。
明明溫霽身上有超過自己百倍的痛苦,卻從來不說出來,甚至沒有皺過眉頭,就任由自己埋怨擺布,還要陪著自己瞎折騰。
他是怎麼忍受得了自己這個作精的呢?
阮棠覺得自己沒臉面對溫霽雲。
但是現在溫霽雲被自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他又不能放著溫霽雲不管,連去看一眼都不看。
「朕不想休息。」阮棠說道,「剛才不是說到溫霽雲裝病嗎?咱們去看看,他裝得怎麼樣。」
李奉君遲疑了一下,應了聲「是」。
小皇帝如此堅持,攔都攔不住,看來一定是要去太子那裡一探虛實了。
好在剛才盧太尉那一通耽擱,餘太醫應該已經施針完畢離開了。
但是李奉君還記得上一次看到餘太醫施針之後,太子殿下得忍受多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