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霽雲接過小皇帝的軟甲,點點頭。
阮棠總覺得還有一萬句話要囑咐溫霽雲的,想來又覺得太婆婆媽媽了,又不是言情小說電視劇裡的生離死別,這裡可是一個大男主的劇本,自己的畫風不能太奇怪了。
最後阮棠也沒說什麼,陪溫霽雲吃了早飯,給他披上甲,把他送到營門口,就留在營裡等他回來。
有溫霽雲給他操心這場戰爭之後,阮棠的肩上一下子就輕了下去。
溫霽雲不用他每天晚上挑燈夜讀給方案,也不用他拿什麼決定要從哪裡進軍哪裡埋伏哪裡防守,每天回來只告訴他一句話,每次都是相同的內容:拔營往前移幾十里。
原因很簡單,他又把鮮卑打退了。
只用了不到十天,鮮卑節節敗退了幾百里。直到那一天,據說破多羅的頭被溫霽雲一劍削下來掉在了陣前,鮮卑首領嚇破了膽,帶兵退回了老巢。
手下大部分人都勸小皇帝一鼓作氣直搗黃龍,否則給鮮卑休養生息喘息的機會,萬一捲土重來,又是一場災難。
但是再深入西北蠻夷之地,荒涼而無用,不能發展農業,反而消耗軍事力量。用阮棠最關心的話題來說,不僅不能創造財富,還浪費錢。
西北一片廣闊無垠,他就是追得再遠,打破鮮卑的國都,人家也只是往更遠處潰逃。但是一打仗花錢如流水,要花進去的人力物力不可估量,打下來蠻夷荒涼的土地還比不上他花的軍費值錢。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再不退回去,快要斷糧了。如果定要再打下去,只能靠對附近城郡使勁壓榨。這件事他怕亂了軍心,所以一直瞞著所有人。
阮棠要退兵總不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晚飯坐在小桌子前愁眉不展,盯著桌上的飯菜發呆。
溫霽雲給阮棠盛了一碗湯,放在他手邊,說道:「西北荒蕪而廣闊無邊,這場戰爭若再拖下去,戰線過長支出巨大,傷亡太重。就算深入西北搗了鮮卑的巢穴,燕國自身也將深陷泥潭。」
「我也這麼想的呢。」阮棠拈著白瓷勺柄,在湯碗裡轉了轉,說道,「可是沒做藉口,無緣無故退去,豈不是讓人猜測紛紛,弄得人心不穩?」
「回去了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大臣,估計也會埋怨我怎麼不窮追猛打,一網打盡。」
「陛下所言的確也是一方面。現在退兵回去,其實並非全無後患。」溫霽雲望著阮棠,認真說道,「如今鮮卑少主一死,燕國已與鮮卑結下深仇。如今燕國正盛,鮮卑定輕易不敢來犯。」
「但倘若哪一日燕國有危難,或是內亂,或者與臨近大國衝突,或者——」溫霽雲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是我做了什麼。」
「那時鮮卑必定會從身後插一刀,使燕國腹背受敵。」
溫霽雲連這種真心話都說了,阮棠也乾脆把心裡的顧慮都告訴他,嘆了口氣說道:「也就是說,窮追不捨勞民傷財,不追又有後患無窮,你說怎麼辦呢?」
「看陛下如何抉擇。」溫霽雲說道,「若為百姓,此時退兵可保住國力,不至於等深陷泥潭之中,再加苛捐雜稅導致民不聊生。」
「但若為陛下的江山與名聲,試看古往今來多少帝王,踴躍用兵掃平蠻夷留下千古威名,身後懼是將士的枯骨和百姓的血汗。」
阮棠的筷子扒拉著碗裡的肉,說道:「我從來不想要那樣的名聲,我就希望大家都能過得好一點。」
溫霽雲垂眸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可說是我讓你退兵。」
阮棠抬起頭看著溫霽雲:「你?!」
「從明日起,我就說水土不服重病不起。因我耽誤你而退兵,有什麼怨言自然針對我。」溫霽雲給阮棠夾了一塊羊肉,說道,「他們本就仇恨我,倒是不怕多一條。」
「不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