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笑了好半天才停下來,抬手拭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把大妮的事跟皇太后說了,「太后娘娘,奴才也覺得犯愁,這一個兩個的都不想成親。
可奴才又覺著吧,這是她們自己的想法,也不好多加干涉。只是奴才愁的是,她們以後看到別人兒孫繞膝,會不會後悔。做自梳女,難吶。」
皇太后一下下撫摸著小花的背,頭也不抬說道:「大妮看起來悶聲不響,可主意正著呢。自己的事想好了就成,你也別瞎管那麼多。
女人這一輩子,長的有,短的也有,活到五六十歲就已不易了,想要兒孫繞膝也要能活到那一天去。
像哀家這樣子的,可是少之又少。還不是因為哀家男人去得早,不然吶,哀家也活不到這個歲數。」
大花在雲瑤懷裡跳了起來,她把它放在了地上,拍了拍衣衫上的貓毛,笑著道:「也是,奴才就讓大妮去廚房跟著她額涅學做飯。女人有一門手藝,以後總不至於餓死。」
皇太后揮揮手,說道:「去吧,這天又快黑了,日子一天天的,過得還真是快。」
日子靜靜流淌,康熙慶賀了五旬萬壽,六月巡幸塞外,十月又坐不住,跑出去巡幸了山西陝西等地方。
胤禛一路隨行,除了給雲瑤寫了無數封信回來,還有一箱箱當地的特產送到慈寧宮。
轉瞬間就到了康熙四十三年,胤禛外面忙碌,府裡也沒有閒著。二月份李氏誕下了弘時,同時弘暉病重。
到了六月初,年僅十三歲的鈕祜祿氏被賜給了胤禛做格格,六月初六,弘暉病死,年僅八歲。
胤禛將自己幾乎徹底變成了種田的老農,不知道是因為發洩還是逃避,在田間地頭種滿了蔬菜瓜果。
然後一大早就下地去摘下來,差人送進慈寧宮時,新鮮瓜果上面還帶著露珠。
胤禛再次來到慈寧宮請安,已經到了深冬的時候。京城裡今年雪下得晚,前兩天第一場雪才紛紛揚揚飄下來,沒有下多久就停了。
這一場雪之後,天氣就冷得刺骨,人也成天窩在屋子裡,幾乎不敢走出門去。
雲瑤見胤禛外面披著件斗篷,身上也只穿著薄薄的夾衫,臉都凍青了。
他眼眶深凹進去,神色憔悴,整個人瘦了好大一圈。
皇太后打量了他半晌,也只嘆息著說道:「老四,哀家也沒有別的能勸你,只盼著你且想開些,你還有弘時呢。你去吧,讓雲丫頭陪著你說說話,別憋壞了。」
胤禛謝過皇太后,隨雲瑤來到了她住的偏殿。
雲瑤現在能煮一手好奶茶,招呼胤禛坐下後,她親自坐在小爐子邊,慢慢往鐵鍋里加茶磚牛奶炒米。
待到奶茶煮好時,她倒了一杯送到胤禛面前,說道:「貝勒爺喝杯熱奶茶驅驅寒。」
胤禛一直坐在旁邊目不轉睛看著,見她動作熟練,想必已經煮過多次。他起奶茶嘗了一小口,說道:「你手藝不錯,與草原上喝到的也沒什麼區別。」
隨即又問道:「已大半年未見,你最近過得可好?」
雲瑤也倒了杯奶茶捧在手裡暖手,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過,怕刺激到他,思索之後才答道:「妾身還是老樣子,平時也沒有什麼事做,就成天跟著嬤嬤學習煮奶茶。
最後也就學到了嬤嬤七八成的手藝,嬤嬤煮的奶茶裡面含有鄉愁,妾身學不來。」
胤禛聽得愣了下,半晌後低低地道:「鄉愁。你說弘暉也是因為鄉愁,才離了我而去嗎?」
說實在的,不是雲瑤心腸冷硬,她只隔著襁褓遠遠見過弘暉一次,連他的面都不算真正見過。
要說因為他的去世,她有多難過,那真是太假。大致就是聽到某人沒了,感嘆一下生命無常,然後自己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