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娟抿了下唇沒出聲,這算什麼小地方,是她這等小人物不配來才是。
久久沒聽到甄娟的回話,看書的男人抬起眼皮看過來,隨手將書撂在一邊,頓了下又起身,不緊不慢地走過去,他在身體緊繃的甄娟身邊來回走了幾次才笑道:「娟娘瞧瞧我這樣子,都沒衣裳穿了,本來約了人談生意,如今倒好連人都沒法見了。」
甄娟頭垂得更低,良久才吐出一句:「近來家中生意忙,我得幫妹妹,怕是沒空再接繡活了,少爺家中得力的繡娘多的是,不該讓她們埋沒了。」
不想男人直接彎下腰,身上霸道的清香將她籠罩,那聲短促卻又存在感極強的哼笑讓甄娟越發不自在:「我只瞧得上娟孃的手藝,甄妙有她男人在,你是你,處處為她想算怎麼回事?你若是放不下我送他們千兩銀子便是,我代你養他們一家老小也不是難事。」
甄娟猛地抬頭,眼睛裡閃爍著滿滿的錯愕,隨即回過神來,氣惱地說:「方少爺將我當什麼人了?我今兒來就是和您說一聲,您家的活我不打算接了,也請你絕了不該有的念頭,我是人不是任由別人羞辱的玩物。我妹妹妹夫靠本事在鎮上立足,是比不得您家富貴,但也是有骨氣的。」
方子凌直起身薄唇間溢位一聲「嘖」,好笑道:「你同我講骨氣?可惜我從來不認那些,在這地界上我只在乎如不如我的意,識相的什麼話都不好說,不識相的怎麼在這鎮上立足的我讓他怎麼消失。娟娘,你說你怎麼非得認死理呢?」
甄娟好不容易變得紅潤的臉色驀然轉白,唇瓣微微顫抖,她對焦遠橋可以撕破臉皮的鬧,無非是料定他拿自己沒辦法罷了,可眼前人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又氣又怕,聲音堵在嗓子眼,眼淚先急不可耐地往出湧,沒一會兒眼睛就紅的不成樣子。
想到回去妹妹會擔心又趕忙將眼淚收回去,要哭不哭的樣子傻傻的,反倒將使壞的男人給逗笑了。
「成了,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樣子看得人生惱,不想我動你妹妹一家子也成,往後你踏踏實實來這裡給我縫衣裳。」
「這……於禮不合。」
方子凌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笑聲爽朗,甄娟生得嬌小,淚眼朦朧看到他的胸膛震動,那種莫名的害怕像是上漲的潮水讓她不安。
「什麼禮?狗屁倒灶的玩意兒,爺不認那個,誰又能耐我何?」
甄娟的下巴被他修長溫熱的手指抬起,正好撞上那雙微眯的眼,他的眼眸裡透著她全然不懂的幽暗,像陷入陷阱的獵物無法逃離只能坦然接受死去的命運。
明明熱到讓人生汗胸悶,可她卻覺得自己像在冰天雪地裡一般渾身發冷。
這人是個瘋子,她怎麼就偏偏招惹上他。
「再說,如今誰又能對你指手畫腳?既然與那個窩囊廢斷絕了往來,與誰來往全看你。」
甄娟心裡又一陣氣,真要隨她,她還用在這裡跟個犯人似的走不得嗎?她將自己的下巴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不發一言,卻不知道自己此時像未馴化的小獸露出一身的逆骨惹得男人眼裡的興味大盛。
一直到太陽即將落山甄娟才得以從方家離開,走到大街上的那刻她因為站不穩整個人倚靠在牆上,那怕寒風吹在身上都不覺冷,委屈再次湧上心頭。
她還真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回到家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鋪子上過年掛的紅燈籠一直沒摘,此時隨著風搖晃不停,不知為何她卻看得莫名的淒涼。
站在門口愣了一陣,房門被開啟,卻見是妹妹一臉焦急地出來,再看到她時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氣急道:「哪家人這麼難伺候,害你這麼晚才回來,不去才對。餓了吧?今兒我買了條魚鮮的很,你肯定愛吃。」
甄妙說著就拉姐姐的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