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勁大,甄妙半邊肩膀都麻了,疼痛像破土的嫩芽從骨頭縫裡往出鑽,她咬牙硬將眼睛裡的水意壓了回去。
「她害我要推我進火坑憑什麼我給她賠不是?心黑無恥的惡婆娘,罵她我都嫌髒嘴。」
平日裡她都是乖巧溫雅的樣子,這會兒從頭髮絲到腳底透著憤怒與兇狠,垂在身側的手攥得過緊指骨泛白,好似隨時要撲上去與張媒婆撕扯。
甄妙挺直脊背,擺明瞭不會低頭,村裡人說好的壞的全然不放在心上,看熱鬧的人越多越好,一通瞎扯遲早能扯到點上把張媒婆扒個底朝天。
「我才聽曉這事不知說的是哪家後生。」
「我也沒聽說,真要是好親事高興還來不及,妙娘怎麼說把她往火坑推?」
張媒婆挺起胸,得意地哼了一聲,揚起下巴:「范家村的范家,鎮上的姑姑現在是掌家太太,這個火坑不知多少姑娘想跳,是我不值錢送上門給人埋怨。」
「呦呵,范家,嫁過去有享不完的福,妙娘怎麼這麼傻?」
「張媒婆,甄家的不樂意,你瞧我家閨女成不?」
張媒婆擺擺手:「大嫂子不是我心不偏你們,人家范家眼界高要尋個漂亮媳婦,我也沒法子。要我說人長得俊有什麼用?瞧瞧這在墨裡泡過的黑心腸,說兩句話就得折壽。」
張媒婆越說底氣越足,眉宇間儘是輕蔑:「今兒單就說我被她恐嚇欺負這事討個說法,明兒再去范家回範嫂子的話,人要是鬆口我就幫各位問問。」
甄大一聽急了伸手戳甄妙的背沖她使眼色,甄妙甩開往旁邊走了兩步,清脆響亮的嗓音:「妙娘不敢攔叔嬸們過好日子,可還是提個醒,千萬問清楚要嫁的是人還是鬼。」
這時有個穿月白色長衫清雋俊朗的書生走進人群,找到身形佝僂的宋阿婆,兩人走到一邊:「宋阿婆,這是您要的東西,您瞧瞧?」
「次次麻煩你怪不好意思,你辦事我放心不用瞧。」
宋阿婆喜滋滋接過包袱抱在懷裡,見他往那邊看,小聲說:「張媒婆給甄大的女兒說親,說的是范家二郎,人上進又謙和不知怎的姑娘瞧不上。」
眾人被甄妙一句「是人是鬼」吊起了胃口,好奇這當中藏著什麼貓膩:「妙娘說說,那鬼是什麼?」
甄妙強忍著要將張媒婆撕碎的衝動:「範大郎範朗。」
宋阿婆一聽急了高聲道:「我女兒夫家就是范家村的,範大郎前年就定了親,只是姑娘身子孱弱不急著辦喜事,這說的什麼親不胡鬧嗎?」
張媒婆呼吸一滯,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甄妙擼起袖子冷哼一聲:「原來範大郎已經定親了?不知張媒婆是何居心?來我家張嘴閉嘴誇範大郎,是你上年紀記不清人還是范家也存著壞心思?」
張媒婆梗著脖子拉高嗓門嚷:「兩家早取消婚約了,范家心好顧全姑娘家的臉面沒往出傳,再說人大郎也不差馬上就要到鎮上做管事了,豬泡眼不識金鑲玉,到了嘴邊的肉不會吃能有什麼辦法?」
「我怎麼聽人說那位掌家太太看重的是範二郎,範大娘鬧到家裡去為範大郎抱不平反而被人攆回來了?張媒婆你拿我當聾子睜眼瞎?」
書生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姑娘,輕聲同宋阿婆說:「阿婆不用同我客氣,我不在家我娘多虧您幫忙照顧。趕巧這次在鎮上聽了些閒話,張媒婆該是記錯了,要去鎮上做管事的是二郎範景,範朗並非良人,阿婆當勸姑娘慎重。」說完便離開了。
宋阿婆照著說了,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人被繞糊塗了:「給老大說親扯老二做什麼?」
「難不成是頂著老二的名頭給老大說親?范家日子好過,退親又不丟人怎麼不能直說?騙人姑娘做什麼?難不成範老大有什麼不能說的隱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