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瑤握住他的手,將臉埋在他滿是皺紋的掌心。
「瑾兒,我是愛著你的,從一開始不懂愛是什麼,分析利弊覺得只和你在一起最合宜,到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明白愛的時候心裡眼裡都已經是你,那時我便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道的時候就愛上了你,捨不得你傷心,失望,捨不得你受一點委屈……我知道你是聰明的,冷靜的,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沒敢問出口,如今再不問便來不及了,瑾兒,我們相伴了五十幾載,你、可曾愛上過我?」
瑾瑤不敢抬頭看他,怕他失望。
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對四爺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愛?
她也關心他,在意他,這也許是愛吧?
可在她心裡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兒女,這樣看來她還是沒有真正愛上他才對。
四爺抽回手,看到瑾瑤眼中的迷惘,明白了,眼中果然帶著失望及遺憾。
「四哥哥,我……」
四爺搖頭:
「我明白,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們相遇的時間不對,相遇的時代不對,如果,如果有來生,瑾兒,給我一個重新和你在一起的機會好不好?那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皇位,沒有家族糾葛,只有你和我,你會愛上我麼?」
瑾瑤哭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點著頭,啞著聲音:「一定會的!」
四爺含笑而逝。
弘智兄弟火速趕來將聖體迎回京中。
同時還有瑾瑤,也被幾個兒媳婦親自伺候陪伴著,不管黑夜還是白天。
回到京,活著的幾個鈴、幾個喜都來了,她們看著瑾瑤,只陪她聊從前,聊小時候的事,不敢提及太上皇一句。
瑾瑤一直都在恍惚中,她覺得四爺這一去帶走了她的心神,她的心彷彿漂浮不定的小舟一般,沒有依靠處,無處安身。
已經九十多的孫嬤嬤依然陪在她身邊。
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幾個鈴年紀都過七十了,有身子好的,也有不好的,都擔心地看著向來身子骨不健壯的瑾瑤,生怕她挺不住。
不想瑾瑤不哭也不說話,只彷彿沒了靈魂的木偶一般,叫吃就吃,叫睡就睡,乖的很。
幾個兒女每日哭父皇,哭完又要守著她,想法子逗她開懷。
寧楚格早就回京定居了。
她比妹妹們更適合陪瑾瑤,便天天陪在她身邊,只是瑾瑤彷彿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不理外界,彷彿所有的精氣神都跟著太上皇離開了。
還是孫嬤嬤,最後用了針將她制住陷入沉睡,一睡便是兩天,醒來後人方漸漸回神。
瑾瑤沒有再哭過一次,也拒絕自稱「哀家」。
她一直生活在前雍親王府的西院,她和四爺從前的家中,彷彿在那裡有熟悉的人和事。
兒女們本是不願她觸景生情的,但又不敢違了她的意,怕她生氣。
便將年紀在五六歲以上的格格們都送了過來,明面上說求她幫著教養,實際給她解悶的。
這下滿足了瑾瑤喜歡格格的心願,各年齡段都有,各樣性子的也都有,竟是漸漸叫她恢復了。
就這樣,在孫嬤嬤和兒孫們的努力下,瑾瑤竟奇蹟般的又活了十一年,到死人都沒糊塗。
看著活得風光的長女及剛退位給永璉成太上皇的弘智她沒什麼不放心的,只除了身邊的老嬤嬤孫嬤嬤。
瑾瑤不放心地拉著孫嬤嬤的手:
「媽媽,今生我們的母女緣要盡了,希望老天可憐我們,來生再叫我們做母女吧!」
孫嬤嬤仍如以往的慈愛,平淡道:
「好,老天一定能聽到姐兒的話,滿足你的心願!」
在瑾瑤燒完頭七後,孫嬤嬤服用藥物,沒有痛苦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