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花廳中一片靜默,只有沈欽無奈地望了她一眼,躲過姜氏與沈厲山的視線,對她輕點了點頭。
棠音明白過來,握著扶手的手指有些緊張地收緊了,聲音卻仍舊是柔和而凝定的,並無半分遲疑:「若是如此,棠音便更應該回瑞王府中去。」
「你——」沈厲山面色一寒,為女兒不懂自己的苦心而氣得指尖都有些發顫。
他早已經想好,若是此次權利更迭之下,真出了什麼錯漏,他也可以權相的身份,以棠音歸寧後便居於相府,並未參與瑞王之事為由,強行保下她。
哪怕將她送出盛京城去,至少也能留得一條性命,以待來日。
他惱怒之下還想開口,卻見棠音已緩緩抬起臉來,對著花廳中的眾人輕聲道:「女兒既然已決定嫁給他,便是已經做好了與他榮辱與共的準備。如今風雨將來,豈有撇下他一人躲在相府中的道理。」
微寒的秋風裡,她一身杏紅色的羅裙端坐在靠背椅上,絳色羅生領外的頸纖細如花枝,卻並不為即將來臨的冬日所顫抖:「女兒知道,在政事上,自己幫不上他什麼。」
她停頓了一下,一張芙蓉面上漸漸被紅雲所侵,卻終究還是輕聲說了出來:「可至少,在風雨將來的時候,女兒能夠一直陪在他身邊。讓他記得——」
「瑞王府中還有人在等他歸來。」
第130章 相思不負 等來年開春,相攜去看棠花……
相府後院中, 李容徽遣退了跟隨著他的下人,獨自坐在鞦韆上,想著當初他逾牆而入時, 小姑娘面上驚訝的神色, 唇角微微抬起。
『小書生逾牆而入, 嬌小姐庭院相迎』,講得從不是李行衍,而是他與棠音。如今想來, 倒是他太過不安,以至於草木皆兵了。
幸而, 如今小姑娘已走到了他身邊來,三書六禮, 天地高堂, 赤繩一系,便是一世的姻緣, 除生死之外, 誰也無法拆散。
如今,只差那最後一步, 只要邁出那一步,天底下, 便再也無人敢覬覦、敢傷害他的小姑娘。
他也終於能夠安心。
正當他想得入神的時候,一雙柔白的小手輕輕落在他的肩上, 旋即耳畔傳來小姑娘輕輕的一聲笑:「李容徽,你一個人坐在鞦韆上發愣, 是在等什麼呢?」
她說著,抬目望了望相府高聳的馬頭牆,忍不住又笑道:「是在等我逾牆而來嗎?可是這牆太高了些, 我逾不過去,便只能自月洞門裡進來了。」
李容徽微愣一愣,也漸漸回過神來,只笑著將她纖細的手指攏進掌心裡,微微使了幾分力道,便將小姑娘帶進了懷裡,一同坐在鞦韆上:「方才我不在的時候,棠音與岳父母說什麼了?」
他說著,低頭去吻小姑娘的指尖:「可是說我欺負你了?」
棠音面色一燙,裝作沒聽出他話裡的深意,只微偏過臉去小聲道:「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李容徽輕輕笑了一聲,湊近了小姑娘柔白的頸,以指尖輕觸了觸那枚硃砂繪成的圖騰,若有所指道:「怎麼會呢?就算是欺負,也是棠音欺負我才對。」
他說著,輕瞬了瞬目,把著小姑娘的手落在了自己的頸上,帶著她的指尖輕輕撫過她遺留下的印記,低聲笑道:「難道不是嗎?」
棠音自知說不過他,便輕輕抽回了手去,只小聲道:「該回王府用膳了,還不回去,是想留在相府裡蹭飯不成?」
李容徽輕瞬了瞬目,只勾著她纖細的尾指不放,須臾方輕聲開口:「是我一人回去,還是棠音與我一道回去?」
「一道來的,自然是一道回去。」棠音輕垂了手,帶了帶他繡著祥雲紋的袖口,示意他放自己自鞦韆上起身:「回瑞王府的車輦,都已經等在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