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落下,又唯恐小姑娘拒絕,便鬆開了小姑娘的衣袖,往廚房的方向走了數步,眼見著,就要走出她視線了,卻又緩緩回過身來,與當初自長亭宮趕至相府那日一般,有幾分委屈地小聲開口:「可我還沒有洗漱。」
他說罷,便在原地等著,等著小姑娘像上回一樣,將自己的潔具給他,替他攏一下身上有些凌亂的衣衫,重新綰一綰髮。
可等了半晌,卻只等到小姑娘轉過身去,對身旁的檀香輕輕吩咐了一句:「去前院裡將盛安喚來吧,讓他來伺候王爺洗漱。」
「是。」檀香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了一聲,抬步便往前院裡走。
「棠音——」李容徽下意識地抬步上前,伸手緊緊握住小姑娘柔軟的指尖,只低聲道:「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他說著,眸底暗色湧動,只啞聲道:「那一日天牢中,李行
衍究竟與你說了什麼?」
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抬起眼來看向他。
原來那一日,她與李行衍的對話,李容徽並未聽全。
也難怪,他會覺得自己還有欺瞞的餘地。
若是自己沒有發覺,他還真要騙上自己一世不成?
這般一想,棠音一雙秀眉漸漸蹙緊了,方想開口,卻聽廊下一陣腳步聲急急而來。
卻是方才出去的檀香小跑著了回來。
「王妃——」她喚了一聲,面上帶著笑意通傳道:「方才大公子身邊的榮德過來傳信,說是今日裡大公子修沐,邀您回去聽戲。回府的馬車,都已經等在王府門外了。」
「哥哥邀我回去?」棠音微微一愣,視線又緩緩於李容徽身上一落,終於還是微微頷首,輕聲道:「哥哥難得休沐,我也有些想母親了,那今日裡,便回去吧。」
她說著,慢慢自李容徽手心裡將自己的指尖抽出,整了整被他握得有些發皺的袖口,緩緩抬步,隨著檀香一道步下遊廊,往前院裡走去。
李容徽在原地靜立了半晌,於庭院中靜默而過的朔風中輕輕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垂落的長睫重重一顫。
小姑娘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當日光自赤紅的琉璃瓦上,漸漸流瀉自庭院正中時,載著棠音的馬車,也款款於相府門前停下。
棠音就這檀香的手,踏著小竹凳自車輦上下來,方一抬眼,便見到了立在門前笑望著自己的沈欽,原本有些鬱結的心思,倒也在剎那間明快了幾分。
「哥哥。」棠音緊步走上前去,杏花眸裡也漸漸鋪上了一層笑影:「今日怎麼想著喚我回來聽戲了?」
「正巧今日裡休沐,閒來無事,尋個人作伴罷了。」沈欽輕笑了一笑,一壁帶著她往府門內走去,一壁輕聲吩咐一旁的侍女:「去小廚房裡帶些點心過來,記得將那方才做好的糖蒸酥酪帶上。」
「相府裡的糖蒸酥酪,可是好久沒能吃著了。」
棠音輕應了一聲,一段時日未見的親熱勁也隨之湧了上來,便拉著自家哥哥的袖口,與他說起了王府裡的一些趣事。
只避過這兩日與李容徽慪氣的事不談。
沈欽便也笑著回應,偶爾穿插幾句相府裡的近況。
幾句話下來,兩人便也在不知不覺過了月洞門,進了相府後院。
庭院中仍舊保持著她出嫁前的樣貌,只在空地裡臨時搭建了一個高臺,上頭站著一個打扮好了的花旦,想是戲班子裡的人。
棠音於一旁放好的玫瑰椅上坐了,又捧起茶盞來,看著上頭的陣仗,輕笑著問自家哥哥:「今日裡唱得是哪一折?」
「是蒲劇裡的掛畫。」沈欽答了一聲,示意上頭可以開戲了。
蒲劇?
蒲劇裡的掛畫一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