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門外的小廝榮德聽見了, 忙躬身對李容徽做了個請的姿勢:「王爺這邊請,回宮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就停在門外。」
李容徽微微頷首,隨著他緩步離開了花廳。
待李容徽的身影徹底消失於遊廊盡頭時,姜氏也笑著對屏風後開了口:「人已經走了,你們也可以出來了。」
她的話音落下,屏風後便也緩緩走出兩人,正是棠音與沈欽。
「母親。」棠音輕輕喚了一聲,耳緣微紅道:「不是說是明日嗎?今日怎麼就定下了?」
姜氏知道她不明白其中繁瑣,便也耐心地與她一一解釋道:「方才不過是納採與問名。各自回府後,還需請人合過八字,再將庚帖放在祖宗祠堂裡過上一夜,此為納吉。若是八字相合,這一日裡又沒有什麼不吉之事發生,明日便可來下聘書納徵。」
沈欽聽姜氏說完,便也輕輕笑道:「以瑞王的性子,大抵會在納徵當日,將請期這一禮也行了。」
他怕棠音不知,便也輕聲解釋道:「所謂請期,便是定下成婚的良辰吉日。」他說著,復又輕笑著緩聲問她:「棠音想定哪一日?可要趕在年節裡?」
「年節裡——」棠音面色微紅,只小聲開口:「會不會太趕了,來得及嗎?」
一直獨自坐在上首的沈厲山聽了,終於冷冷哼了一聲,將手裡的茶盞往案几上一擱,又讓墨蘭將李容徽那盞拿了過來,兩盞並排放著,對著裡頭多出的一枚紅棗不悅道:「人還在這,心卻已向著外人,倒不如早些嫁出去罷了,我也好眼不見為淨。」
他這句話說得頗酸。
許是連沈厲山自己都沒曾想到,他剛直了半輩子,卻在臨到女兒要出嫁的時候,也會如後宅女子一般斤斤計較起來。
大抵是看不慣自己視若掌上明珠,嬌養了十數年的女兒向著旁人吧。
沈欽與姜氏皆是低低笑出聲來,而棠音一張小臉愈紅,只小聲開口:「父親哪裡的話,女兒何時向著旁人了?至於婚期,婚期自然是全憑父親母親做主。」
她說著,忙福了福身道:「女兒房裡還有香藥曬著,曬久了可就散了香了。女兒先回去了。」
說罷,也不等沈厲山與姜氏開口,便逃也似地自廂房中離開了。
姜氏無奈,只得笑著對沈欽道:「一會你再去一趟王記綢緞莊,將她們描好的花樣拿給棠音挑選。既然你父親說了,要將棠音早些嫁出去,那我們這頭,也得著緊準備起來。」
沈厲山聞言面色一沉,但自己說出去的話又不好收回來,只得皺眉道:「早些嫁出去也得回門,還不是一樣的煩心?有什麼好著緊的?該怎麼準備便怎麼準備!」
姜氏笑了一笑,也不反駁他,只是做了個手勢,讓沈欽趕快下去。
沈欽便也忍住了笑意,輕應了一聲,往王記綢緞莊裡去了。
而另一處,李容徽上了回宮的車輦,卻並未直往皇宮裡去,而是於東宮門前停下。
今日是李行衍納陸錦嬋為良娣的喜日,東宮中自比往日要熱鬧許多,前來賀喜之人絡繹不絕。但在看到李容徽之時,卻皆是微微一愣,旋即紛紛拱手熱絡道:「瑞王殿下。」
往日裡他為聖上厭棄的七皇子李容徽時,在宮中就連奴僕都想欺他一頭。而如今立了功業,成了瑞王,卻又成了人人趨之若鶩的新貴。
朝中冷暖,不過如此。
他一路行去,這客套之聲,便也如烽火一路鋪開,一直綿延至東宮正殿,令正在宴客的李行衍豁然轉過視線,凌厲看向此處。
因只是納個良娣,並非迎娶正妃,李行衍便也未著喜服,只一身重緋色的常服,算是給了體面。可面上卻無半點喜色,尤其是看見李容徽後,更是冷如霜雪,恨不能以目光將其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