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李容徽握著檀香子的手指無聲鬆開,將檀香子輕輕放回棋盤上,唇角微抬:「那我們便一樣一樣慢慢試過去,將世上所有的花草都試一遍,總能尋到合適的。」
歲月久長,不急於一時。
棠音聽他這般說了,便也輕輕頷首,正想再與他說些什麼,卻忽覺馬車輕輕一頓,旋即簾外傳來盛安的嗓音:「殿下,沈姑娘,西市到了。」
棠音便與李容徽一道下了車輦,甫一抬眼,便見眼前的人流已圍成了一個小圈,想是雜戲已經開場。
李容徽看了一眼,微微皺眉,自然不會讓棠音往人堆裡擠,便尋了一家就近的茶樓,開了雅間,兩人立在廊房上往下看,倒也十分清晰。
猴戲、吐火、吞劍。
棠音少有看這種市井雜戲的時候,自是十分新奇,只覺得方才心中的鬱結為之一掃。
這便也是她帶李容徽來此的理由,只希望著他能因此也將不愉快之事忘卻,哪怕只是暫忘也是好的。
她這般想著,又聽底下鑼鼓聲緊密,像是雜戲將要到最精彩的部分,便也回頭喚李容徽留意。
「李——」
他的名字還未出口,一雙手指修長,掌心微涼的手便輕覆在她的眼上,遮住了她的視線。
棠音愣了一愣,下意識地開口:「你在做什麼呀?雜戲馬上就要到精彩的部分了。」
李容徽剔羽般的眉深皺,只淡聲道:「一會再看。」
說話間,他的視線一直冷冷落在雜戲場中。
只見隨著一陣鑼鼓聲緊密而起,一魁梧壯漢,便脫去了上衣,兀自躺在石床上,大喝一聲:「來!」
旋即旁側便有人往他身上放了石板,又舉起大錘給一旁圍觀的百姓們過目。
這便是雜戲班子裡的名戲,也是一場中最熱鬧的一茬——胸口碎大石。
棠音也聽到了底下百姓們熱鬧的響動,也好奇雜戲演到了何處,便忍不住輕聲問道:「他們在演什麼,我能看了嗎?」
「再等等。」李容徽輕聲回答她,目光卻仍舊落在場中不動,只等那壯漢表演完了胸口碎大石,又將脫下的衣服一一穿了回去,這才輕輕鬆開了手,溫聲道:「現在可以看了。」
棠音聞言,期待地睜開眼來,卻只見雜耍班子表演已畢,正敲著鑼,賠著笑,四面問行人要著賞錢。
等這賞錢要到了,這一出雜戲便也該散了。
棠音有些失望,剛想收回視線,目光卻無意與一人對上,頓時緊緊蹙起了秀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背過身握著李容徽的袖緣:「我們快回去。」
李容徽反握住了她柔白的小手,安撫似地輕輕攏在掌心,繼而便將視線向棠音方才所看的地方落去。
人群中,他看見了一個熟人。
李行衍。
如此想來,他已禁足多日,如今也該是解了禁令了。只是不想,如此之巧,在西市撞見。
且這也不怪棠音一眼瞥見,只因李行衍立在一大堆侍從之中,且一身華貴的月白錦袍又於周遭的衣衫樸素的百姓中太過顯眼,想不看見也難。
兩人對視一眼,李行衍那雙窄長的鳳眼中,似有冷意卷過,但旋即又有怒火騰騰而起。
轉瞬,李行衍便咬牙拋下身後的隨從,大步往茶樓走來。
這陣仗,將小姑娘給驚著了,攏在他掌心裡的手指都有些輕輕發顫。
李容徽垂眼看向棠音,手上略加了幾分力道,將她輕顫的指尖握住,唇角微抬:「別怕。」
棠音卻蹙緊了眉輕聲勸他:「太子殿下看著來者不善,我們快些回去吧。」
畢竟今日太子出行,帶了這許多從人,而李容徽只帶了盛安一個,屆時要是真一言不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