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容徽輕輕頷首答應,她便提著一盞風燈進去,吱呀一聲將槅扇掩上。
須臾的功夫,室內燃起溫暖的燭光,風燈滅去。
李容徽靜立在黑暗的迴廊中,目光則輕落在眼前一陣列長窗上。
他看著暖橘色的燭光亮起,嶄新的竹篾紙上便出現一個小姑娘朦朧的剪影。
看著她步子小而急促地在室內奔走,時不時還矮下身去,像是在翻箱倒櫃尋著什麼東西。
看著她手裡拿著個長方形的物什,東一件,西一件,零零碎碎地往裡放東西。偶爾還遲疑一下,像是捨不得手裡的東西一般,端詳須臾,但最後還是指尖一鬆,讓東西落進了那物什裡。
看著她終於收拾好了東西,竹篾紙上朦朧的剪影迅速往門邊移動,奔他而來。
李容徽這才輕輕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在眼前的槅扇上。
又是『吱呀』一聲輕響,小姑娘推門出來。
一雙鹿皮小靴輕輕邁過門檻,立在他跟前。
小姑娘沒提風燈,整個纖細的身子都裹在庭院裡的黑暗中,只寬大的斗篷邊緣,還染了閨房裡一點暖融融的光。
憑著這點輝光,李容徽這才看清,她手裡拿著的,是一隻裝飾精美,嵌了幾方紅寶的小葉紫檀錦盒。
「我之前去書房的時候,聽到父親正與哥哥提起雪災的事情。說北面動盪的厲害,無數流民凍餓而死。」她柔白的手指一抬,咔噠一聲將錦盒開啟,又雙手捧到了他的跟前,輕聲道:「我把這些東西給你。你換成銀子拿去北面,替我開一個舍粥鋪子,最好再能發幾件冬衣下去,便能救活他們了。」
李容徽於心中低低嘆了一聲,慢慢走近了一些,好在這樣黑暗的雪夜裡,看清她的神情。
小姑娘的神情溫柔又虔誠,沒有半分懷疑。
畢竟她生在盛京城裡,長在權相的羽翼下,所見過最大的苦難,也不過是路邊的缺衣少食的乞丐。而解決的法子,自然是由盛京城中好心的富戶們舍粥捐冬衣。
但她卻不知,北城的處境與之完全不同。餓殍遍地,易子相食,只如修羅地獄一般。
他自然不會與她說這些,只無聲垂落視線,將目光落在她捧著的錦盒中。
雪夜昏暗,卻不難看清錦盒裡的情形,只因正中便放了一枚水杏大小的夜明珠,澄碧色的寶光,正好能將整個錦盒照亮。
盒中整整齊齊地分成兩列,一列是疊好的銀票,另一列則是琳琅滿目的女子首飾,在夜明珠澄碧的寶光映襯下,也各自輝光熠熠。
小姑娘似乎被他看得有些緊張,拿著紫檀木錦盒的手指輕輕收緊了,復又低聲開口:「要是,要是你盤纏不夠的話,也可以挪用一些。」
李容徽的目光靜靜落在她的面上,修長的指尖一一拂過錦盒裡的首飾,從白玉簪子,到紅寶石花鈿,再到水頭上好的翡翠鐲子……
他一件一件地點過去,看著小姑娘臉上細微的神色變化,揣摩著她對這些首飾的好惡。
就當點到一支三翅鶯羽滕花簪的時候,小姑娘終於忍不住小聲開了口:「我的首飾都在這裡了。你……你能不能給我留下一兩樣。」
「不然,我都沒有簪子綰髮了。」
她的聲音一點點放低,直至微不可聞。一張瓷白的小臉上轉上紅雲,連一雙白玉般精緻小巧的耳垂,也已紅如莓果。
彷彿是為自己的小氣而赧然至極。
可她話音落下,便聽見李容徽低低一聲笑,輕而柔,似一片羽毛慢慢拂過心上,有些發癢。
「只要一支便好。」他說著,隨意取了一支小姑娘不大喜歡的金鑲玉蜻蜓簪出來,十分珍視地攏在掌心,輕聲道:「此次是去北城賑災,朝中自然撥了賑災款和冬衣下來,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