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聽了,微一思量,便略略頷首,應道:“也好。”瑞王面有喜色,回頭朝跟來的從人吩咐道:“本王要與皇兄行獵,即刻回府備辦一應物件。”隨從聽聞,立時就有三人打馬趕回瑞王府,餘下兩名侍衛仍舊跟隨在身後。瑞王一緊馬韁,一面笑道:“大哥與勖膺先行罷。”說著,請葉孤城策馬在前,自己則落後半肩,隨同著朝城外去。
城外東側十二里處有皇家御苑圍獵林場,內中廣畜百獸,其中不乏奇花巧木,外圍亦有樓臺亭園,不勝列舉。
馬蹄踏出一行的碎玉亂瓊,此刻苑內日光溫拂,雖因是冬季而並無百花盛綻,但青松拔竹,冷藤寒樹,亦是一番趣景。
瑞王從侍衛手中接過一隻檀木小盒,然後遞與身旁的男人,葉孤城啟開木盒,就見裡面放著一整套挽弓時所用的赤銀嵌翡翠環石的護指扣套,用黃絹託著。葉孤城看了一眼,略略舒袖,露出右手,在食指和中指上分別戴上一枚護扣,既而才將最後一隻刻著凹槽的大扳套在拇指之上,然後接過一筒金翎箭,並一把裹漆黑犀角長弓。
瑞王一夾馬腹,讓座下馬匹略微向前小跑幾步,又一調馬頭,回首向後朝葉孤城笑道:“今日出獵,大哥可願與勖膺賭賽?”
葉孤城騎在座下的烏蹄雪花驄上,聞言淡淡斜起長眉,瑞王從腰間托出一隻羊脂佩玉,當中墜著一顆指肚大小的翡翠,鮮綠欲滴,是最上等的清糯團翠。瑞王以手執著,朗聲笑道:“此物權且當作個小小彩頭,我與大哥賭獵,誰若獵得大野物,便是勝了。”
葉孤城並不在意,策馬緩緩行至瑞王面前,道:“本王此時身邊,並無一物可作彩頭。”瑞王目光朝著對方環看一遭,男人此刻身穿一襲月白底色海水寶團銀紋蛟龍出海袍,腰際束著瑩珏魚龍長銀帶,頭上戴著白玉銀翅冠,大氅下露出亮銀寶緞雙龍紋樣的袼緙中靴,全身上下,的確並無小件佩飾。但不過片刻之後,瑞王便微微一笑,以目光示意,道:“大哥頭上的玉抹額,可願充作彩頭?”
十六顆碎珠以銀絲串絞結挽成環箍在頭頂,中間綴著的一顆水滴狀玉墜正扣在眉心之間,葉孤城以手執鞭,道:“好。”話畢,微一夾緊馬腹,讓座下馬匹揚蹄向前。瑞王見狀,對身後侍衛道:“你們不必跟著。”隨即低喝一聲,朝馬臀一甩鞭子,策馬長奔起來。
兩邊林木深深,再無人跡,馬蹄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冷風拂起髮絲,拂起銀灰色團龍鍤紋的袍角,葉孤城左手牽韁駕馭著坐騎小步快行,右手則拿著犀角長弓,方圓百尺之內,飛花落葉,皆逃不過他的耳目。
他眼下雖在行獵,心中卻是思緒無端,然而究其根底,亦不過是‘西門吹雪’四字而已。。。
正靜默前行間,忽然就見葉孤城一勒韁繩,將馬止住,片刻之後,便在不遠處幾株樹後現出一道黃影,短耳渾頭,四肢強健,全身毛皮油光鮮亮,胸脯結實,修身鞭尾,一雙墨綠的眼瞳中幽光畢現,卻是一隻成年花豹。
那豹見了這一人一馬,眼中陡然冒出寒光,想來是冰天雪地中覓食困難,因此原本野獸大多輕易不會攻擊人與馬一起的大獵物,眼下卻也顧不得許多,就見那豹滿口森齒一現,低吼聲,登時就有腥風陣陣撲面而至,伴著那花豹猛撲過來。
眼見那惡獸來勢洶洶,坐下馬匹不禁受驚,嘶鳴一聲,即刻便要人立而起。葉孤城左手一按一壓,生生將馬制住,隨即反手抽一支金翎箭,右手則倏然引開長弓,一搭一瞄,只聽一道錚響,一線流光頓時墜星也似地射出。
不想那豹卻矯健至極,竟硬是於瞬息之間一撲一避,躲過了直取頭顱的箭矢。但饒是如此,這一支金翎箭卻還仍是射中了豹身,葉孤城何等手力,直接一箭貫穿了花豹頸緣。那豹狂吼一聲,登時負痛而逃。